從此蕭郎是路人(中)(3 / 3)

那小賊重重的一點頭:“當然,我們比地道裏的老鼠還要熟悉這裏的地形呢。”

何天翼又狠狠的敲了他一記,瞪眼道:“拿什麼比不好,非要拿老鼠來比,既然這樣,那還杵著幹嘛?快走啊!”

今夜的運氣如此的好,何天翼的心情自然也跟著大好,頭頂的那一輪明月,在他的眼中早就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隻怕他笑上個十年八年的,加起來也不如它笑得燦爛,一路這般好心情的走過,連傷口的刺痛都減輕了不少,這幫又黑又瘦的小子果然是鬼精靈,這樣隱蔽的路都能叫他們尋著,看來是下了不少的功夫,最有意思的是,他們不愧是做賊的,那腳步比貓還要輕,如果要何天翼選偵察兵,他一定不會漏過這幾個半大小子。

一路有驚無險的走過,待到水聲嗚嗚響在耳邊時,天色已經微微發白了,眼前一片水汽彌漫,開闊的江麵波濤迭起,無數烏黑的船隻密密麻麻的擠在江口,浪濤拍過時,它們皆是上下起伏,好像正在對著何天翼打招呼呢。

雖然不及城中布防森嚴,但這裏也部署了許多盤查的士兵,若換在平時,何天翼哪會把這些人放在眼裏,但此刻他重傷在身,不得不小心行事,等待江策所說的那艘船固然可以逃命,可是他無法挨過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如果要他一直等到中午,誰知道中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所以他隻得自做打算,他已經選擇了兩艘逃命的船,隻要他小心謹慎,逃過這一劫也不在話下,正好月亮隱去,天地間一片晦暗,何天翼掏出一把銀元,打發走那幾個依依不舍的小孩後就準備行動了,他上好子彈,又緊了緊傷口的繃帶,正若離弦之箭一般飛將出去時,江灘忽地火光大作,一陣亂槍突兀的響起,何天翼隻看得見吐著火舌的槍口,聞得到子彈掃射出來的硝煙味和中彈之人的慘叫聲,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些小孩一個個如驚弓之鳥,一下全都縮回何天翼的身邊,駭得大氣也不敢出,何天翼敲回一個朝外伸的好奇腦袋,同時拉動槍閘,隻等著隔山觀虎鬥,他隱藏的這個位置極佳,一眼就能看到整片江灘上發生的械鬥,那些身穿軍裝的自然是湘西的軍士,而那些手持衝鋒槍的黑衣人卻不知是哪路人馬,一上來二話不說就是一陣掃射,不一下的工夫就幹掉了一半以上的江灘駐軍,何天翼看得暗暗乍舌,他媽的,這幫人也太狠了,殺人比殺隻雞還要幹脆。

忽然湧出的這夥黑衣人,打斷了何天翼的計劃,他靈活的腦子在這一刻至少轉了一千回,可還是找不出半點頭緒來,看來隻得按兵不動了,這一分神的工夫,江灘上的湘西駐軍已經被消滅殆盡,放眼望去,一大片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如蛇般蜿蜒在江灘上,何天翼倒吐了一口涼氣,直到這時他才看明白,那些黑衣人手中所握的槍甚是奇怪,那是東洋人特製的百式衝鋒槍,他眼睛一紅,隻差一點就持槍衝出去,幹掉那幫鬼子,偏偏他的袖角一緊,原來是那小賊拉住了他的袖子,哆嗦著叫他朝後看,不用往後看何天翼也能感覺到,有大批的人馬正從他的身後悄悄的潛伏了過來,他比了比手指,示意那些小孩不要慌,自己就地一滾,旋即就滾到了另外一處沙丘後,他四處偵探了一番,見這裏還算安全,忙招呼那些小孩躲過來,他們剛剛躲好,身後荒草間潛伏的軍士便慢慢的浮現出來,轉眼間,整個江灘又展開了一番惡鬥,這一次血濺江灘的,當然是那些黑衣人,何天翼被眼前的這一幕弄糊塗了,如果不解開這個謎團,他肯定會十天十夜睡不安穩,眼看著天色已經蒙蒙亮了,他正準備躲出去偵探一番,一個熟悉的人影倏地從那群發動突襲的軍士中落入他的眼簾,他想也不想,張嘴就喊了出來:“陸子博!”

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船艙,可布置得倒也雅致,何天翼喝了一口熱茶,直燙得舌尖打滾,陸子博忍不住勸他道:“你慢些喝。”

何天翼將茶杯一放,毫不客氣道:“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陸子博慢條斯理道:“你知道那些船上裝的是什麼嗎?武器,全都是當下最先進的武器。”

“哦!”何天翼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些東洋鬼子想把你的貨搶走。”

陸子博苦笑著點了點頭:“沒錯!好在我行動得不算慢。”緊跟著又道:“天翼兄,我沒想到你如此厲害,居然能帶傷闖出城來,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走,可把我們給嚇壞了。”

這次換何天翼苦笑了:“我哪有那麼厲害,都靠那些小朋友幫忙才能另辟捷徑。”一邊說著一邊擺手道:“不說這些了,你告訴我,和談的內容怎麼樣?”

陸子博一則喜一則憂:“一致抗戰的協議已經定下了,明日即可通電全國,隻是,鎮京已經被東洋軍隊攻破了——”

“什麼?”何天翼臉色大變:“什麼時候的事?”

陸子博低聲道:“就在二個小時前,鎮京的軍閥頭目張裕華已經逃往海外,鎮京一破,江南就失去了最好的屏障,三十萬東洋大軍就可直驅江南,另外,東洋軍方已經在北方集結了更多的兵力,準備大舉進犯太城,看來,大戰即將打響了。”

何天翼握著茶杯的手猝然拗勁,他掉過頭去,看著船艙外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說道:“我誓與江南共進退,共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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