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君笑出來的時候本是滿心的沉鬱苦悶,此時在這般情境下,偶然看見白天那笑靨如花的女子,不知為何,那困在心頭陰鬱隱隱散去,他衝著青衫少女會心一笑。
“你怎麼在這裏啊,恩人。”少女輕輕躍過花叢,帶著陣陣幽香落在韓君笑身邊,笑著撇頭問他。
韓君笑坐在長廊上仰著頭看她:“沒什麼,我恰好住在這間客棧。”
少女眼前一亮,忽然發現他身邊放著一壺老酒,笑吟吟的沉聲說道:“怎麼了,恩公你心情不好,一個人在這喝悶酒啊。”說完也不認生坐在他身邊,給自己倒滿一杯,豪氣幹雲。
“來,我陪你喝!”
“你別叫我恩公了,我叫韓君笑。”
“我是陸晨曦。”
韓君笑拿過老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側頭看著與自己同樣穿著一身青衫的陸晨曦,迎著月光的小臉,清麗無雙,悄然把酒杯遞過去,少女回過頭,衝著韓君笑嫣然一笑,無話,倆人的杯盞碰在一起,“叮”清澈的響聲,在這寂靜的長廊上隨著月光悠長飄遠。
韓君笑喝完了酒,輕移身子,與陸晨曦分開一段距離,說道:“為什麼要陪我喝酒。”
“在這個地方,如果我不陪你喝,還會有第二個人嗎?”陸晨曦不停的吐著小香舌,眉團緊蹙,不停的用手扇風,雖說這樣的動作放在女子不算雅觀,看在韓君笑的眼裏卻多了幾分真性情。
“哈哈,你很顯然不會喝酒,陸晨曦。”
韓君笑看著她漲紅的小臉,哈哈大笑,他清楚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跟韓子楓偷喝酒的時候,他就是這副樣子。
陸晨曦緩和過來,手放在膝上托著腦袋,扭頭說道:“阿笑,你就叫我晨曦吧,這是我第一次喝酒那,不好喝。”
“能從小諸天裏出來,真是太好了,這還是我第一次下山,好多好多沒見過的東西,外麵比師門有意思多了。”
“阿笑?”韓君笑一愣,猛然想起墨老頭的叮囑,小諸天不正是他大哥所在門派嗎,眉頭一皺,衝著陸晨曦說:“晨曦,你們這次下山就你和那白衣的女子出來嗎?”
陸晨曦挑了挑眉,看著韓君笑,微笑著說:“嘿嘿,我就猜到你會問我李師姐的情況,怎麼樣,我師姐很漂亮吧。”
“這次是我們師傅派我們出來去金陵城曆練,我和李師姐,是先行下山的,師兄們完成師傅交給的功課,明天想必就要到了。”
“可惜,這家客棧好像是沒有房間了。”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陸晨曦說話的時候,眼波若春水一般流動,長夜靜寂,韓君笑安靜聽完她的話,心裏暗自歎道,難道明天就要見麵了嗎,韓君凡。
“阿笑,怎麼了。”陸晨曦伸手點了點發呆的他,韓君笑搖了搖頭,說了句沒事,抱起酒壇,將已經不多的酒水,一飲而盡,然後這兩個人,再度陷入了沉默無語,就這麼安靜的分開坐著,誰也不理誰。
長夜漆漆,月半彎,花正開,陸晨曦率先打破了這份寧靜:“阿笑,不管怎麼說,今天的事情多謝了。”
韓君笑又搖了搖頭,微笑著說:“其實,就算沒有我,憑你和師姐的本事,那惡少爺動不了你們分毫,我隻不過是多管閑事而已。”
“不是,最起碼你有一份別人沒有的正義感。”
“我不騙你,其實我本來不想管的,是怕一個恬不知恥的老頭扔下去的,然後如果那惡少不罵我的話,我本來想一走了之的。”
“不是,阿笑你真有一種莫名的正義感,我能感覺的到。”陸晨曦看著韓君笑的側臉,堅定地說道。
韓君笑突然扭過頭直視陸晨曦的明眸,那是一種何等動人的神采,幹淨透明,光華燦爛,能勝過天上最輝煌的星星,他怕了。
韓君笑滿臉通紅急忙把頭扭回去,看著旁邊的木樁,不敢回頭,陸晨曦看著他這副模樣,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小聲的說道:“別怕,阿笑,沒有人生來孤獨。”
韓君笑的手不自主的顫抖一下,極快就被他再度攥緊,長呼一口氣,鼓起勇氣又將身子轉了過去,才發現陸晨曦正微笑著看他,一如開始一樣。
“阿笑,不知為什麼,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好像認識你許多年一樣,我能相信你嗎?”陸晨曦還在笑著,笑的時候她的眼裏寫滿的悲傷,這一瞬間讓韓君笑很心疼。
韓君笑淡淡的說道:“你要知道,能安慰別人的話,對自己說來大多無用。”
“你有什麼事情大可以告訴我,我們之前素昧平生,以後也未必還能見麵,隻在這個夜裏,我替你保守所有秘密,一生一世。”韓君笑戟指殘月,宛如低聲宣誓一般說道。
陸晨曦突然的大哭起來,一把抱住韓君笑,淚水不停的洶湧流出,韓君笑雙手放在自己背後,一動不動,任憑她的淚水打濕自己肩膀,這女子的痛與難過,他清楚的感覺到了,於是韓君笑張開雙手輕輕擁住她,心無雜念,隻是想在這黑夜裏給女子一種最簡單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