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蘅放下筆起身,身體實在不舒服,動作就更慢了,就這麼幾步路的距離,門外的許君赫已經等得不耐煩,狗爪子把門拍得砰砰響。
門剛打開,紀雲蘅想詢問小狗怎麼了,結果剛一張口,努力壓製了很長時間的反胃鋪天蓋地襲來,她再也控製不住,彎下腰嘔一聲吐了。
院中黑燈瞎火的也瞧不清楚,許君赫並未看見她吐出來什麼,隻是他感覺到了什麼溼潤的東西落在了脊背上,緊跟著酸臭味就傳來,猛地撲進了鼻子裏。
小狗發出尖銳的嚎叫聲,也不知是怒火過剩還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當場就暈了過去,四腿一蹬,直愣愣地翻倒在地。
紀雲蘅跑到邊上的草叢裏吐了好一陣,徹底將肚子裏的東西給吐了幹淨這才感覺好受了些。
她站起身,轉頭看見小狗蹬著四條腿倒在地上,又嚇得趕忙跑過去查看。
倒也沒有都吐在小狗身上,不過是背上沾了點被紀雲蘅灌進肚子裏的涼茶,她俯身將小狗崽抱起來,前後摸了摸,看它呼吸似乎還正常,像是睡著了,便也放下了心。
紀雲蘅看著滿地的汙濁,並未抱怨,隻不過因為吃進去的晚飯又吐出來而有些悶悶不樂。她捋起袖子去後院打了水,先是漱口洗臉,然後端著沉重的水盆慢慢地走到前院來,將地上的東西清理幹淨,再將睡死的小狗抱去清洗。
這小院雖然簡陋,但紀雲蘅的母親還在世時,將這裏打理得很好,至少這裏有燒水的灶台,不至於讓她用生冷的井水洗浴。
紀雲蘅九歲那年,母親病重去世,紀雲蘅不會打理院子,在這裏生活了一年又一年,與遍地的野草和院中的梔子花樹一起長大,所以紀雲蘅從不覺得她住的小院破落,相反,這裏才是最讓她覺得心安的地方。
九靈宮建成不過才幾年,幾乎看不出時間的痕跡,所有亭台樓閣,金瓦紅牆的奢華看起來都極為嶄新。
這行宮占了整座山,山上天然有不少天然湯泉,樹木茂盛,即便是在盛夏也非常清涼,酷暑被綠葉隔絕,是避暑勝地。
皇太孫的寢宮位於行宮的中心,與皇帝的寢宮離得不遠,禦前侍衛例外三層將寢宮圍起來,來回巡邏,炎炎夏日的夜,連一隻蛙叫都沒有,極是寂靜。
天剛破曉,東方露出些許白芒。
平日裏這個時辰,寢宮裏的太監們雖然早起候著,但不會發出一丁點聲音,生怕吵醒了睡在裏麵的凶神,然而今日此時,太監們卻已經開始忙活了。
這自然是因為那位太孫殿下醒了。
許君赫今年及冠,生得白俊昳麗,身量高挑,不提身份,但是這外表條件站在人群裏都是百裏挑一,京城裏能與他媲美的世家子弟寥寥無幾。
隻是他眉眼雖生得漂亮,神色卻並不好看,一醒來就臭著一張臉,雙眉往下壓著,似隨時要發怒的模樣。一大早就讓太監們抬水沐浴,洗了好幾遍才停下,這會兒他展著雙臂而立,讓太監們更衣,從醒來之後隻說了“沐浴”二字,其他時間一言不發。
這滿身的沉鬱讓伺候的太監更是心驚膽戰,做起事來小心翼翼,萬不敢有絲毫差錯。
許君赫因昨夜的事鬧得心情極是不爽,泠州果然是他的克星之地,來了之後就沒安生時候。
醒來之後倒是覺得那些都是大夢一場,隻是太過真實,尤其是最後那姑娘吐在他身上的東西,差點把他氣炸,連帶著醒來之後餘怒仍未消,黑著一張臉讓太監伺候洗漱更衣。
許君赫外出在外大多穿常服,黑色的長袍上繡著鬆葉祥雲,金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