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再把他累壞了,如今兩家人,就這一個好勞力!
“沒事兒的,這點活計對於我,就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說到出力幹活兒,他自己也“嘿嘿”的笑了,“幹活兒別擔心我的體力,我就跟咱兩家的大黑一樣,有使不完的力氣。”
“你也是條驢”,二鳳叉起麥捆的同時低聲說了一句,又抬臉嬌嗔的看了他一眼,“你還是去吧,別讓他總看到咱倆在一起。”
“好吧,那你自己晾曬吧。我去瘦主任家裏幫忙,順便問問啥時候,該咱們兩家用脫粒機”,說著話,借著左手裏麥捆的遮擋,他右手拉了拉她的手。
“快去吧,人家都等你呢”,畢竟是光天化日的在自家的院裏,唯恐閨女出來看到,二鳳趕緊甩開他的手。
“叔,那我去幫忙了啊”,李大青朝著東屋喊了一嗓子,聽到馬廣遠在屋裏高聲答應了喊了一句“去吧”,他才依依不舍的出了院門。
“媽,吃飯了”,閨女馬雲嬌做好了早飯,朝院裏大聲喊著。
吃飯的時候,馬廣遠對女人說,“大早晨的就聽見喊,瘦主任的爹過世了,一會兒你也去隨個份子吧。”
“行啊,等我們娘倆攤開麥垛。今天先過去送過一捆兒燒紙,明天火化去,後天才上賬呢”,二鳳一邊吃著饅頭一邊說。
“老爺子今年有八十多了吧?”馬廣遠問道。
瘦主任老曹的爹已滿八十五歲,順利挺過了八十四歲這道坎兒,也算是“老喜喪”了。
老人年輕時是瘦高的個子,晚年了才彎腰駝背。他的兩個耳朵早就聾了。每日裏拄著拐棍,佝僂著腰站在大門口。
路過的人看向他時,他便以為人家在和他說話,扯著喉嚨回答著同樣的一句話,“聾了,聽不見了,你們幹啥去啊?”
別人的回答,同樣也是聽不見。老人看著人家的背影遠去,又自己念叨著“七十三,八十四,閻王爺不找自己去”。
小腳老太在隔壁院裏,用掃帚拍打著晾曬的被子,嘴裏喃喃的念叨著,“他可真不會挑時候兒啊。昨個剛割完麥子,他就走了,沒趕上吃今年的新饅頭啊。”
二鳳聽著隔壁小腳老太的念叨,不禁一笑。轉念又想,世事真的太無常。
自己家裏不也是嗎?本來挺圓滿的,兒女雙全,懂事又好學,熱熱鬧鬧的一家人。
雖說沒有多富裕,這時候村裏家家都這麼窮,自家的日子還不至於落到村裏人的後麵。
沒想到飛來的一場車禍,丈夫馬廣遠截去了兩條大腿,徹底改變了全家的命運。
要不世人怎麼說“今晚脫下鞋和襪,不知明日穿不穿”,真的是要過好每一天啊,管它明天什麼樣,高興一天是一天。
按照村裏的風俗,瘦主任他爹這種“老喜喪”是必須要熱鬧兩天的。這就像辦喜事一樣,跟那些幼年夭折中年橫死的完全是兩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