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上隱約倒映出一個修長的身影。
簡潔的白色針織衫配上一條黑色的九分褲,膚色有些病態的白皙。
少年伸手扶了扶額前的短發,露出一張雌雄莫辨的臉龐,像是遺落人間的天使。
“這就是我嗎?”
她歪著腦袋,眸底露出幾分懵懂往前湊了湊,皺眉捏了一把自己平原般的胸口,想要觀察得更仔細些,卻忽然撞入一雙幽暗深邃的眸子裏。
那雙眸子含著極致的壓迫感,仿佛是一座即將爆發的活火山,狠戾的目光牢牢鎖在她的身上,如同在追逐著自己的獵物一般……
畫麵陡然一轉,一股接著一股的熱浪鋪天蓋地襲來,少年仿佛變成了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著熱浪起起落落,卻始終不能攀到岸邊。
她掙紮著想翻上去,卻被男人一把摁了回去。
車子搖搖晃晃,發出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
M國麥克萊恩精神病院,走廊上人來人往,有穿著病號服遊蕩的病人,有套著白大褂的心理醫生。
白色極簡的窗簾在微風下輕輕搖擺,暖色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灑在室內。
陸亦初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心底滿是鬱結之氣。
她不就是借個車窗當鏡子,以全方位近距離欣賞一下自己那令人絕望的飛機場嗎?為什麼會被人啃得渣都不剩?
最重要的是——竟然壓不過,這像話嗎?
一大老爺們,要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但絕對不能被人壓!
不行,她不把那個野男人壓得三天下不來床出不了這口惡氣!
陸亦初磨了磨牙,結果往四周一看,還在精神病院待著!
剛才是在做春夢?
狹長的眸底閃過一絲疑惑,青年繃緊下頜。
不,她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夢,又不是真瘋了……啊呸!就算瘋了也是她壓別人!
不過如果是真的,那豈不是比做夢還可怕?
她一個激靈,抬手敲了敲額頭,把這種想法甩在腦後,收拾好東西打開門走了出去。
長廊上的人聽到門柄轉動的聲音,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遊蕩的病人也被胡亂塞進一間病房,氣氛安靜得詭異。
如果說,七年前剛被送來的少年是個任人宰割的小綿羊,那麼七年後的青年就是匹不折折扣披著羊皮的狼。
在她逼瘋三個心理醫生包括前任院長後,精神病院求爺爺告奶奶甚至倒貼錢求她離開。
這家夥卻非說要體驗生活,一個月有三個星期都賴在這裏,閑來無事還把幾個輕度精神病患者逼出了重度抑鬱症。
以至於整個精神病院談陸色變、聞陸喪膽!
哪怕今天是她離開的大好日子,都不敢敲鑼打鼓歡送。
瞧這一個個嚇得,她這麼善良,又不會吃了他們……
就算要欺負,也另有其人。
比如,之前那些被派來監視她的醫生和假病人。
又比如,把她送到這裏來的好父親。
摸到口袋裏剛辦下來不久的護照,陸亦初勾唇一笑,笑意從細膩的眼尾一點點暈開,似是罌粟般危險卻又讓人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