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翡微微歎口氣,“她現在是正經的四姨娘,我一個做下人的,怎麼能入得了她四夫人的眼!”說完便要進房裏去,秦媽媽忙伸手拉住了她,“侄媳婦你且別慌,這蹄子馬上就要現世報了!我是看著她從小長大的,這個嘴刁心滑的東西,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以為爬上老爺的床做了姨娘這輩子便有了依靠,可是別說老爺現在病的人事不知,就是老爺現在好好的,隻怕看到她做的那些醜事,也要活活氣死!”
紅翡聽了秦媽媽的話停住了腳步,將信將疑的看了姑媽一眼。秦媽媽見四周無人,便從袖子裏掏出兩個紙包塞到紅翡的手裏,又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紅翡登時臉上顯出吃驚的神情。她猶豫著還要說些什麼,秦媽媽已經轉身走了,臨走的時候故意大聲說道:“我來的時候丫頭有些發熱,你晚上早回來一會!”說完便徑直走了!
紅翡站在院子裏愣怔了好一會子,直到屋子裏有人出來才警醒過來走進房裏。隻見碧枝正坐在窗下的貴妃榻上逗綃麟玩,奶娘拿著綃麟的小衣服伺候著,幾個丫鬟婆子有的拿著茶杯有的拿著點心,都是給小少爺預備著的。紅翡看綃麟白白胖胖的,身上穿著軟緞裁的棉襖棉褲,脖子上帶著黃金鑲嵌寶石的頸圈,打扮的如同年畫上的送財童子,她不由想到自己又黃又瘦的女兒,眼裏掠過一絲深深的冷意!
紅翡站在丫鬟後麵隻是低頭不語,她身旁的桌上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上麵飄著紅棗和枸杞散發出陣陣香氣,紅翡知道這是小廚房專門為碧枝做的滋補湯水,裏麵還放著老參紅芪等物,最是補氣活血的。她摸著左袖裏的那個紙包,一咬牙伸右手用指甲戳破了紙包,趁著轉身端雞湯的時候擋住了別人的視線,這片刻的功夫已經將飛快將紙包裏的藥末倒進了雞湯裏麵。
碧枝看到紅翡端著食盤走了過來,忙笑著說道:“麻煩紅翡姐姐了!”讓身邊的丫鬟春花接過湯碗,自己親手用調羹舀了一口湯吹了吹,便要往綃麟的嘴邊送。紅翡站在後麵看到心裏猛地一跳,嚇的差點驚叫起來,幸好綃麟這時也抬起胳膊一甩,卻將碧枝手裏的湯匙碰掉摔了個粉碎!
紅翡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這時幾個丫鬟忙去收拾地上的碎片,紅翡忙笑著勸碧枝:“四夫人還是不要喂小少爺這湯喝,我看湯裏有人參和枸杞等物,隻怕小少爺喝了會上火!”姑媽剛才給自己這個藥的時候,說這藥沒有毒隻是能讓人昏睡一整夜,她讓紅翡將碧枝迷倒,然後趁她熟睡的時候偷偷在一張紙上摁上碧枝的手印。“那張文書是事先寫好的休書,夫人趁著老爺現在昏迷不醒想攆走碧枝這個狐狸精,隻要你能將這件事情做好,夫人說了事成之後必定會提拔你去夫人院裏做管事的!”
碧枝笑著應了紅翡,一氣將整碗雞湯都喝了下去。不一會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眾丫鬟都去準備晚飯,奶娘也將綃麟抱了回去。屋子裏隻剩下紅翡一人,她眼見著碧枝漸漸無精打采起來,眼睛也漸漸閉上一副倦怠的模樣,忙上前攙著她上了床榻。碧枝一躺在床上便昏睡了過去,紅翡瞅著四周無人,飛快地從頭上取下根銀簪子,在碧枝的手指上一紮,擠出了幾滴血,又從右袖裏掏出一張紙,拉著碧枝的手指摁到文書上,一個鮮明的血手印便印在了上麵。紅翡做這些的時候,碧枝一直都在昏睡中,就是手指被紮破時都沒有喊一聲。
紅翡走出“碧竹苑”時已是深夜時分,想到過不了多久,碧枝便會被夫人打發出崔府,她不由嘴角輕翹臉上帶了幾分笑意,這些日子眼見著碧枝吃穿用度比以前的二小姐還要氣派,小少爺更是被幾個丫鬟婆子當成寶貝一樣照看,紅翡心裏有著說不出的不舒服,現在她替夫人辦成了這麼一件大事,想來很快自己也會被提拔重用的。
她來到自己住的房子外麵,剛要推門進去,忽然聽到裏麵有說話的聲音,其中一個是丈夫秦德旺,另一個便是秦媽媽。紅翡心裏一動忙放輕腳步,隻聽丈夫悶聲悶氣的說道:“您老人家放著清福不享,專門管這些閑事!大少爺給我錢花沒少了我的酒喝,我管他放什麼印子錢,橫豎最後官府找的是他,怎麼也怪罪不到我這個跑腿的身上!”
“你這個就知道吃喝的蠢東西,你替他討要利錢,保不準他到了公堂上就將你供出來,到那時說不定還把罪責都推到你身上,咱們做下人的,何苦替主子頂缸!我算是看透了,這府裏做主子的都是一個德性,好處自己撈著,出了事都是奴才倒黴,可笑碧枝那蹄子,白花花的銀子給別人花,最後不僅人財兩空,隻怕性命都難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