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敏從祠堂後門走出來,緩緩走到我麵前,低下頭,顫聲說道:“對不起,葉小哥,是我欺騙了你。”
“……”
我再次想起了爺爺的那句話:“賭石不是玩石,而是玩人!”
我他媽的被人玩了!
爾後,周會長擺了擺手,叫眾人退下,自己隨即起身,杵著龍頭拐杖慢吞吞的走了。
祠堂裏,隻剩下我和蘇敏兩人。
半晌之後。
蘇敏向我介紹起了莽龍村的發家史。
建國之初,這個村子窮得叮當響,人多地少,人均耕地不足一分,光靠種地,根本無法維持生計。
所以年輕人紛紛外出謀生,村裏隻剩下一群孤苦伶仃的老人和孩子。
不生病還好,一生病,那就隻能等死了。
有的老年人病了,一口農藥就走了。
上世紀60年代,國際環境趨於大發展,亞洲四小龍經濟突飛猛進,導致翡翠需求一度上升。
而跟隨國軍殘軍部隊,以黃猿為首的雲南籍官兵和華僑,開始做起了翡翠和鴉片的生意。
把帕敢的翡翠毛料運到泰國和緬甸交易,之後轉移到清邁,使得很多香港、台省的玉商來清邁購石賭石。
這一現象,一直延續到上世紀80年代末。
在那個時代,出現了翡翠賭石界的傳奇人物。
而周會長,就是那位黃猿大將的後代。
他號召莽龍村全體村民,創辦了一家民營企業,低價從緬甸各大礦區收購料子,走私回國內進行切割。
因為多是公斤料,所以切漲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批發價格便宜,而且節省了一大筆關稅,總體來說還是穩賺不賠的。
瑞麗玉石商會,從此成了西南賭石市場的金字招牌。
不過到了新世紀初,隨著緬甸軍政府對於翡翠玉礦的掌控愈發嚴格,走私原石變成了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沒了料子下鍋,商會地位一落千丈,日漸式微,甚至被緬甸官方取消了參加玉石公盤的資格。
隻能靠抽水,收各大賭石市場、攤市、賭攤的攤位管理費艱難度日。
我耐心聽完了一切。
多年後,我才理解。
緣起,由心生,緣滅,皆因果。
命運將我跟瑞麗玉石商會綁在一塊,如果不能抗拒,那就忍痛享受。
蘇敏眼中的淚,齊刷刷直下:“小弟,其實我沒有弟弟,我隻有一個妹妹,小時候因為家裏太窮,別說上學,溫飽都成問題,父母為了給哥哥湊齊彩禮,要把我們姐妹賣給別人當小老婆。”
“於是,我便帶著小妹逃出家門,可兩個半大的孩子,身無分文,隻能流落街頭,小妹餓極了,出去偷東西吃,偷了一群醉鬼的饅頭,結果被那些醉鬼活活打死,還把她的頭給割下來,在她嘴裏塞了一個又黑又硬的饅頭。”
“他們說,隻有這樣,小妹才會有吃不完的饅頭了……”
說完這些,蘇敏早已泣不成聲,捂著臉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活著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