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2 / 2)

她回到她和格蘭的正常生活中,心驚肉跳剛過去,沉悶和單調可以作為恬靜來享受。石妮妮卻不宣而至,進來就大聲講中文。她說她今天在舊金山發現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女郎,和相片上的一模一樣。喬紅梅問什麼相片?妮妮這時倒來了句英文,“The

Fatherkiller!”格蘭正叉起一塊煎魚肉,一聽爆炸出這麼個詞彙,魚肉從嘴邊落到盤子裏。他看著兩個中國女人,希望得到解釋。

妮妮說:“我在講一個恐怖電影。”她知道格蘭不信,也知道他拿她沒辦法。

她告訴喬紅梅,自稱二十歲女郎的人寄給她的照片裏,有張最近的,背景是爬滿桔紅三角梅的一座拱門,左上方可以看見消防塔的塔尖。妮妮最近處於戀愛休假期,男朋友隻是瞎逛逛風景點的伴兒。根據照片上的座標,她找到了那座拱門。她和男友坐到街對麵的咖啡店去等。下午六點,果然把女郎等來了。女郎開一部舊TOYOTA,白色,戴DKNY的太陽鏡,穿CalvinKlein牛仔褲,NineWest皮涼鞋,腳趾上不塗蔻丹,手腕上有十來個銀鐲,走路就“叮叮”作響。看上去一點毛病也沒有,完全不象個“Parricide”(注:弑父者)。

格蘭說:“一百塊的大詞兒啊!”

妮妮說:“你沒注意我最喜歡賣弄大詞兒?”

喬紅梅不動聲色地用中文說:“你講廢話全用中文,關鍵的詞全是英文,地名啦,咖啡館啦。你和她談上話沒有?”

“快七點我按了門鈴。她來開的門,赤著腳,嘴還在嚼東西。我問她還認不認得我。她瞪著眼看我一會,搖搖頭,笑得糊裏糊塗。一看就知道她不是裝蒜,是真不認得我,壓根沒見過我Email給她的一大堆照片。”妮妮此刻自己給自己拿了個酒杯,倒了半杯白葡萄酒。“她問我怎麼認識她的。我答不上來。她說一定從網上認識的,很多報紙雜誌登過有關她的事。我連她名字都不知道,可是現在又不能問,一問就露餡兒啦。我說我就是從網上知道她的故事的。她說抱歉不能請我進去。我知道她在逐客了,就趕緊走了。”喬紅梅想不明白,這是個怎樣的迷魂陣。妮妮很起勁,願意貢獻她的男朋友。她把這些男朋友叫成又漂亮又沒用的東西,她絕不會嫁給他們。她說她可以讓她又漂亮又沒用的男朋友去勾引那個女孩。“勾引”二字,妮妮又用的是英文“Seduce”。

晚飯已結束了,格蘭笑嘻嘻地說:“要不要我躲開?”

妮妮說:“你沒聽懂吧?”

“懂了,又是勾引,又是弑父。”格蘭說著,起身收拾盤子,扮出一個偵探的陰險笑容。

喬紅梅說她已沒興趣了,網址都換了。妮妮激動地說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

“別逗了,”喬紅梅說,“那人隨便從網上找了張照片,假冒是照片上的女孩,你就上當了。”

妮妮說至少應該把這位弑父女郎的名字打聽出來,再到網上查有關她的報導。喬紅梅說行了,別瘋了,實在沒事幹,你去參加反戰示威吧。

第十天,喬紅梅寫論文寫得心緒敗壞,半躺在轉椅上,玩起牌來。夜又深了。她腳尖在桌下摸索著拖鞋,一手拿起啃了一多半的蘋果,想去睡了。一分鍾後,她卻發現自己麵對著打開的信箱。

有一封信,投寄者的名字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