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這日天不亮就被容姨從榻上挖起來,我揉著睡意朦朧的雙眼,瞥了她一眼,又躺回榻上,哼道:“又不是千裏迢迢嫁去外地,不過是出門拐個彎的距離,傍晚才拜堂呢,起這麼早做什麼,讓我再睡會兒吧。”
容姨自然是不肯的,從我手上將被子扯走,板起臉上訓斥道:“倒是不著急梳妝打扮,但你馬上要做人家媳婦了,懶覺自然睡不得,得早起到婆婆屋裏立規矩呢,可不能再跟做姑娘時一般任性了。”
說著對侯在門外的丫鬟吼道;“愣著做什麼呢,還不快把洗臉水端進來?”
應聲進來的卻不是小丫頭,而是春竹跟秋菊,兩人一個端盆一個手執毛巾,衝著我微微福了福身,紅著眼眶說道:“奴婢以後沒福氣跟在郡主身邊了,今兒就讓奴婢再伺候郡主一次吧。”
春秋跟秋菊自打我從邊關回京後就貼身伺候我,我用的十分順手,本該一起帶到慕容家的,奈何她倆年紀不小了,且早就訂了親,硬留在身邊,倒是顯得我這個主子不近人情了,便把身契還給她們了,許諾等我出嫁後便放出去。至於陪嫁,容姨另外給我挑選了四個一等大丫鬟八個小丫鬟,都是府裏的家生子,既老實本分又靠得住。
看來是睡不得了,我隻好哈欠連天的坐起來,由著她們幫著洗漱,順手在梳妝盒裏挑了兩支金釵兩幅金鐲子出來,兩人連忙擺手拒絕:“郡主給我們的嫁妝很豐厚了,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萬不能再拿您的東西。”
我硬塞到她們手裏,說道:“你們跟了我這麼久,應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最不愛的就是這些金子銀子,放在我這裏不過是閑著招灰罷了。如果覺得帶出來太招搖了,那就絞碎了,留著壓箱底也好。莫要讓婆家人知道,女兒家總要有些私房錢傍身的,留了一條後路可走,萬事才能從容。”
春竹跟秋菊凝神思索了片刻,總算領悟了我的意思,鄭重給我磕了個頭後,含著眼淚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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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膳後,四個全福婦人來到府上,給我絞臉梳頭,過程極其繁瑣,幾乎是每作一個動作都要配上一句吉祥話,聽的我兩耳轟轟作響,若是換作平時,鐵定耐心耗盡立時將她們踹出去,但今天我心情極好,也就懶得同她們計較。
頭臉收拾完畢後,已經晌午時分,容姨叫人帶她們下去用膳,我沒什麼胃口,便隻喝了碗參湯,歪在軟榻上小憩了一會,便被房外敲鑼打鼓的聲音吵醒。
不多時那四個全福夫人衝進來,給我換嫁衣,因為已是寒冬臘月,屋內火盆地龍燒著暖和的很,但外邊連日陰天,又降了瑞雪,氣溫十分低,嫁衣裏三層外三成,從裏衣到夾襖到大氅一件不少,忙的幾人滿頭大汗,其中一個婦人嘴裏喘著粗氣道:“飯才吃了半碗,就聽春竹姑娘說迎親的隊伍到門口了,嚇的我們幾個老婆子趕緊丟了飯碗往這邊跑。嘖嘖,郡主這嫁妝往身上一穿,活脫脫畫上下來的天仙般的人物,難怪咱們姑爺會這麼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