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耶律大石當即點了三個隨從,又請兩個梁山頭領作陪,簡單披掛,帶十幾匹良駒,縱馬而去。

留一幹梁山義軍苦笑。這幫北虜還真是秉性一致。打獵有什麼好的?林子裏的野味有農村養的豬肉香嗎?

……

天色擦黑,耶律大石凱旋歸來,箭袋空空,一身的汗漬和血跡。後頭幾個隨從也疲憊不堪,強打精神,從馬背上卸下大量野獸屍體,空氣中登時充滿毛皮和血腥味。

“下官獻醜,”耶律大石微微喘粗氣,將一碗熱茶一飲而盡,道,“這些野味,與諸君共享,休嫌輕微。”

此時換防工作基本交接完畢,一群人得閑,圍上來看。大家也都熟悉一些基本的契丹禮儀,別人和自己分享獵物,是友善的表現,於是大大咧咧道謝。

“哇,老兄文武雙全啊!”阮曉露刮目相看,“——以後悠著點兒,緩衝區沒那麼多林場,當心破壞生態。”

區區一個下午,耶律大石在左近林場中獵獲的戰利品,堆起來,竟然達到宗朝所獵數量的一半。而宗朝這些獵物,則是兩個月裏勤奮狩獵,一點一滴攢下來的。

阮曉露想,不愧是天選貴胄,各項技能滿點。

耶律大石忙謙虛:“下官出身微末,不敢當此誇獎。那位金國的宗朝王子才是人中之傑,當時我兩國交惡,他驍勇善戰,以一敵千,是我軍不願碰見的人物——不多說了,下官得去更衣。”

阮曉露還在琢磨他剛才的話。灰菜有那麼厲害?

她沾沾自喜地想,再驍勇,水性不行,一切白搭。

為啥偏偏打獵拉胯呢?每天那麼勤奮往林子裏跑,結果效率不如耶律大石一個零頭。

她心裏漏跳一拍,笑容消失,扭身就去追耶律大石。

“壯士留步,等等!”她一把掀開他帳子門簾,“你說清楚,你方才去林中射獵,可是盡了全力?”

耶律大石若無其事地讓隨從給他卸甲,一邊道:“下官慚愧,平日公事繁忙,無甚功夫精研騎射。不過,確是發揮出了平日的水準。還要感謝幾位義軍壯士的協助……”

“你覺得一個女真貴胄,”阮曉露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場麵話,“無事往林中跑,一待一整天,除了打獵,還能做什麼消遣?”

耶律大石微笑道:“下官才疏學淺,與女真人交往不多,實在不知。”

阮曉露循循善誘:“你家太後又不在,沒人管著你說什麼。這裏環境險惡,咱們雖非一國同胞,也得互助互……”

“參謀娘子,下官真的要更衣了。”耶律大石道,“我們契丹人雖然禮數欠點,也不能當著人麵換衣裳啊。”

阮曉露焦躁:“告辭。”

誰喜歡看你換衣服啊?我還嫌這帳子裏臭呢!

不過她也理解,不管是誰,一腳踏進“緩衝區”,都得恪守絕對中立。耶律大石身份特殊,更不能擅自妄言。剛才他故作任性,非要打獵,讓她注意到獵物數量的多寡,產生合理懷疑——提醒到這份兒上,已經仁至義盡。

此時夜幕已降,白日的燥熱褪入灰黑色山巒之中。宗朝已經走遠,追是追不上了。

她當即披個衣裳,回到自己人營帳,挨個叫門。

第一批駐守義軍大多已經隨著統帥林衝開拔,隻剩阮曉露和幾個骨幹人員進行後續收尾。

“出來出來,”她低聲道,“個灰菜龜兒子把俺們當肥羊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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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戰友圍坐一圈,秉燭夜談。

“灰菜那廝,每次以打獵的緣由出去,不知去幹什麼,末了隨便獵點野味帶回來,欺負俺們漢人不常射獵,也不熟悉北國的林場環境,看不出他偷懶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