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歸附的草原部落派人前來參拜新的宗主,獻來健壯的男奴和美貌的女奴。又派出年輕健兒,給皇帝太後表演摔角。
答裏孛這才稍微展顏,看得饒有興趣,令摔角手脫膊,露出黝黑結實的身體線條。每一次肌肉的收縮和舒展都野性十足,汗珠一滴滴落在地上。
大漠蒼黃,綠水蜿蜒,陽光發白而刺眼。草木和泥土混合的香氣,加上刺鼻的馬匹膻味、人體的汗味,又混入奢侈的烏木、龍涎香,結合成一種溫暖而怪異的味道。
“小六,坐這來。”她拍拍自己身邊的羊皮,閑閑的道,“南國規矩多,今兒讓你飽飽眼福。”
答裏孛身後幾個美少年會意而笑,恭謹地讓出位置。
四麵近臣賓客都露出豔羨之色。和菊兒汗同席而坐,極少有人能得到這種殊榮。
答裏孛此舉,也是傳遞出來一個明確的信號:凡是相助於她的,不論是何民族,不論時隔多久,都會予以優待,表明不忘功臣之意。
同時,在場中諸人心中植入一個縹緲的希望:有朝一日,坐在菊兒汗身邊的,會不會是我?
阮曉露不敢不遵,心裏卻不以為然:不就是壯漢嗎,俺在梁山天天看。
她上前兩步,和段景住擦身而過,卻被這金毛輕輕拉住,低聲提醒:“娘娘,今非昔比,你說話注意著點兒。”
阮曉露衝他快速一霎眼,表示感激。
剛坐下,答裏孛親親熱熱將她攬住。一陣異香包圍了她。
“阮姑娘,你出息了。”答裏孛盯著摔角手,烏黑的嘴角勾起沒有溫度的笑意,“跟我作對,很好玩嗎?在開封的監獄裏沒待夠?”
阮曉露一瞬間上火。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如今又不是梁山寨主,閑人一個,想去哪去哪。”她也低聲道,“我巴不得在你這白吃白住,好好瞧瞧大漠風光呢。”
答裏孛長笑。
“如此說來,我白白讓人殺了一年的雞。”
阮曉露大吃一驚,“你、你也有份?”
她想起當時時遷說的,“從江南到山東到幽燕”……
靖康元年,對遼宋兩國的雞來說,真是不太友好。
答裏孛欣賞她那一驚一乍的表情,驀地收了笑容。
“你們在南國搞的什麼鬼,別以為我猜不出來。宋室衰微,你們要想取而代之,少不得需要我大遼相助。雖說是從長計議的事,但早早通個氣,也好勁往一處使。你們若是處處給我使絆子,我也不介意幫趙桓清理一下這群不聽話的刺兒頭。”
阮曉露望著藍天白雲。就知道這免費美酒沒那麼好蹭。
數年不見,答裏孛變化甚大,但有一樣和做公主時沒什麼變化,威脅起人來,還是那麼直接。這種話,換成任何一個遼國臣屬,都絕對不可能出口。隻有答裏孛本人,才有資格坦率如斯。
阮曉露點點頭,許久,才笑道:“這是哪個漢臣給你進的讒言?好像我們……”
她忽然眼一尖,瞥到帷帳裏一角藍色的漢服。
有些漢臣不願在這種展示肌肉的場合露麵,因此今日退居二線,將舞台留給更加驍勇的契丹同僚。
原本是一帶而過的細節,可阮曉露卻生出一種奇怪的、似曾相識的感覺,這身衣裳搭配得光鮮齊整,很是奪目。上一次她看到如此衣品的漢人,還是在……
突然砰的一聲,有個摔角手被大力掀翻在地,口鼻出血,一動不動。原來這些摔角的漢子見太後和一個女客親熱交談,隻道是在議論自己,紛紛使出十二分氣力,打得格外賣力。那勝的捶著胸膛,縱聲高呼。
答裏孛微笑,“賞。讓他到朕的禦林親衛裏當差。”
摔角手如同打了雞血,下手更加狠辣,頃刻間,三四人重傷倒地,有一個更是當場沒了呼吸。餘下的有些膽怯,不敢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