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遇:“……”

我並沒有好奇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遲遇猶豫幾秒,不太確信地開口問道:“請問……是您報的警嗎?”

在遲遇的印象裏,這種規模的“街頭打鬥”,派出所是從來不會出警的,更不會連所長都親自出麵。

男人彈了下手裏的煙,緩緩道:“巧合罷了。”

“鎮上有這種盜竊團夥,將來是個隱患。”

遲遇明白了。

他們報警肯定是因為混混們偷拿工地材料的事。隻不過派出所來抓人的時候,恰好趕上了今天這場打架。

遲遇點點頭,再次轉身要走。

不料,男人急急往下踏出一步,又像是急刹車一般停住腳,道:“你的胳膊……胳膊傷得嚴重嗎?要去醫院嗎?”

遲遇下意識舉起左手看了看,搖頭道:“不嚴重,一點皮外傷。”

這點小傷,兩天就能好。

男人沉默片刻,終於慢慢說出幾個字:“那就好。”

遲遇:“……”

遲遇沒再說話,牽著遲笑快步離開了。

走出去沒多遠,已經從驚嚇裏恢複過來的遲笑,輕輕搖了搖哥哥的手:

“哥,剛才那個黑衣服的,他是在關心你嗎?”

“他是個好人吧。”

遲遇皺起眉頭:“不會的。”

“笑笑,這個世界上沒那麼多好人,更不可能有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

“記住了。”

遲笑低低地應了一聲:“哦。”

遲遇在心底歎了口氣。

曾幾何時,他也以為世上有好人。

比如那個曾經幫忙給家裏換煤氣罐的張叔叔。

張叔叔對媽媽很好,對他們兄妹也不差。

但那天放學回家的時候,他聽見張叔叔在勸他媽媽:“你那兩個拖油瓶,大的送去羊城打工,小的直接送人,咱倆以後再生一個……”

“啪!”

媽媽給了張叔叔一耳光,將人趕出了家門。

又比如,那個在鎮子裏說話很有分量的雷主任。

自己一度以為,這真的是個善良的大好人。

他看到自己的時候總是笑眯眯的,會主動問“小遲考得怎麼樣啊”,會讓他家兒子把鎮子裏罕見的遊戲機借給自己。

不止如此,他還會提著水果糖果,甚至還有最時髦的玩具來家裏。

但媽媽從來不收他的東西,也不讓他進門。

那天半夜,雷主任非要闖進門,媽媽便衝去廚房裏拿出把菜刀,咣咣砍桌子。

雷主任“呸”了一聲,說“什麼瘋婆娘,給臉不要臉”,再也沒來過。

那之後沒多久,媽媽就被廠裏開除了。

這些,就是“所謂的好人”。

還不如那些混混,臉上直接寫著“壞人”。

*

路燈昏黃。

謝卿晟一動不動地立在台階上,在黯淡的光線下注視著遲遇漸漸走遠,注視那纖瘦的身影跨過街道,轉過街角。

直到再也看不見。

謝卿晟的右手在胸口處按了按。

心跳得極快,快得像是隨時要蹦出來。

從今天第一眼看見遲遇起,這顆心就沒有平靜過。

自己終於,終於,又見到了他。

曾經以為天人永隔,再也不能相見的愛人。

半響之後,謝卿晟走回車裏,坐在了後座。

他閉上眼睛,長長呼出一口氣。

上一世,第一次見到遲遇的時候,他29歲,遲遇24歲。

24歲的遲遇,表麵溫爾文雅,實則拒人於千裏之外。

用了許多時間,花了許多心力,再有一幹親友的推波助瀾不停助攻,謝卿晟才勉強打動了遲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