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太狂野(1 / 2)

藍馨收斂了笑容,沉思起來,就像剛才彈完舒伯特的小夜曲時那副神態。少傾,便聽她說:

“我喜歡舒伯特。”

他明白了,她為什麼把舒伯特的小夜曲彈得這樣動情,彈完之後還久久不能平靜。藍馨接著說:

“你一定知道他的那首小夜曲的來曆:”

“不知道。”他被她凝重的表情感染了,他是知道那首小夜曲的來曆的,但他願意聽她講出來。

藍馨的聲音是那樣傷感:

“舒伯特很窮,有年冬天的晚上,他腹內空空進了一家咖啡館喝完一杯熱咖啡後,卻口袋空空無錢付賬,就隨手在一張菜單的背麵寫下這首優美而又憂傷的《小夜曲》用以抵賬。不久舒伯特就在窮困中死去,死時才二十七歲。那個咖啡館老板卻發了大財,以一千馬克拍賣了那首菜單背麵的《小夜曲》,而他付出的咖啡連半個馬克也不值。這是別人給我講的,不知是不是真的。”

霍小寶聯想到自己,他現在的情況比當年的舒伯特還是要好得多。

“太讓人傷感了。”他歎道。

“我一彈這曲子就想哭,”藍馨說,“我有時真恨不得時間倒流,流到舒伯特時代,我肯定會傾其所有去幫助他,他如果需要愛情,我都給,像他這樣才華橫溢的偉大人物,什麼東西沒有理由得到?”

這段高論簡直令人震聾發聵,沒有一顆水晶般純潔的心靈的人,是不會具有這麼高尚的靈魂的!

多麼善良的姑娘,霍小寶強烈地理解了藍馨身上那種女性特有的崇高的同情心。

“聽了你的講述,”他說,“我也深深地喜歡舒伯特了。”藍馨幾乎是叫起來:

“現在我們有兩個共同喜歡的音樂家了!”

一陣短暫的無言,藍馨再次一聲驚叫:

“哎呀,你猜幾點了?”

霍小寶抬腕一看,一點半了,不由道:

“時間好快。”

藍馨說:

“把你餓著了吧,你怎麼不提醒我?我跟你說了,客氣餓自己喲,我就不客氣,來,我們共同做飯。”

在廚房,藍馨一直處於喜形於色的狀態,她說現在她可找到個知音了,不論在廠裏,還是雙江飯店,都找不到一個真正說得攏的人。

“像洪亮,”她說,“歌唱得還可以,人也直爽,可就是層次低了點,隻知道郭富城、譚詠麟、齊秦、葉倩文,好像世界上就隻有香港、台灣才有音樂。”

吃過午飯快三點鍾了,霍小寶要回飯店,藍馨堅決不讓:

“太陽大,現在不準走。”

“不遠。”他說。

“就在這兒睡午覺,好好休息,晚上你有兩場。”她關懷地說,聲音很柔,讓人無法拒絕。

藍馨的父母下鄉巡回醫療去了,她把霍小寶安排在自己的房間。

“睡吧,聽話。”

房間很涼快,床也舒服,周圍安安靜靜的,很快他就感到一股睡意襲來。

醒來的時候,他驚異地發現,藍馨坐在床邊,正溫情脈脈地偷看著他。

“你沒睡?”他問。

“比你先醒。”她目光灼灼。

“你坐了多久了?”

“很久。”

她聲音微顫,好像是因心跳在控製氣流,而麵部表情也隨之越來越異樣。

他忽然感到了這種氣氛的危險。正準備起身,不料藍馨猛地撲到他的身上,捧住他的臉便不顧一切地親吻起來。

她不停地吻,不停地呢喃,她進入了一種癡狂階段,靈魂隨颶風刮到了無我無他的境界。

這是一種什麼情意,它是火山沉睡萬年後的一次猛烈噴發,是河水阻斷後蓄積畢生力量的一次決堤,它挾九天之上的全部恒星的熱力,裹遼闊大海中生生不息的永恒波動,它是一個姑娘的真愛的爆發,是不可阻擋的愛的進攻。

霍小寶簡直不知所措,這股狂猛的風暴來得太突然。

藍馨迷朦的雙眼在熱烈地燃燒:

“霍小寶,我是認真的……”

霍小寶在火熱的驕陽下強製清醒自己,他慌不擇句地說:

“藍馨,我結婚了。”

“我沒錯,我愛……”

“可是……”

“我沒有傷害她的意思,我隻是,我愛……”

她閉上眼睛,死死抱住他的腦袋,在他的五官上印上一陣狂於一陣的親吻。

他終於掙紮著坐起來,他抓住她的手臂.他必須讓她清醒。

“藍馨,我心裏難受。”

“怕傷害她?”她懇求地望著他。

“也怕傷害你。”他艱難地說。

“可是我更愛你了!”

她掙出他的手臂,一把將他的脖子緊緊箍住,囈語似地獨自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