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瘦狗很糾結
範雨婷不能出去了,且必須坐得更加隱蔽一些。一旁坐著一個塊頭很大的男人,她不由朝他身邊挪了挪。大塊頭男人誤解了,站起來禮貌地請她跳舞,她卻緊張地直拍沙發:
“快坐下來,快坐下來。”
大塊頭男人立刻坐下來,困惑地望著她。
她略為歉意道:
“請原諒,我有點累。”
看樣子這男人還屬正經人一類,她就補了一句:
“休息一會跳吧。”
此刻劉有財和瘦狗已向這邊繞過來,幸好有了大塊頭男人的遮掩,沒被他們發現。她的目光跟蹤著他們,希望這兩個醜東西從門口消失。可是他們偏偏在舞池對麵的座廂裏坐了下來。她看見他們的眼睛一刻不放鬆地盯著舞池,一邊在說著什麼。一會瘦狗站起來走了。而劉有財仍留在這裏。她想也許這頭豬很快也會離開的。那時候,她跳一曲也趕緊抽身溜走,萬一他們冷不防殺個回馬槍呢。
可是情況卻向她的願望相反的方向發展,約莫過了半小時,那個瘦狗竟然回來了。範雨婷心中連連叫苦,跳也不能跳,走也走不脫,恰在這時,大塊頭男人邀請一位小姐滑進舞池去了,座廂裏的人也都上了場,隻剩下她一個人,她發覺瘦狗猛然把腰一直,目光投射在這邊就一動不動了。片刻,瘦狗碰了劉有財一下,說了句什麼,兩人立刻站起來,匆匆穿過舞池奔這邊而來。
他們發現自己了。範雨婷驚慌地準備躲開,但人還沒站穩,兩個家夥已經大步跨進座廂。
“婷妹,別走,別走嘛。”瘦狗居然酸不溜秋地假充文雅,與其相貌的粗鄙配在一起,顯得極其滑稽。
範雨婷不予理睬,側身要和他們擦肩而過,劉有財伸手攔住:
“婷妹,我已經給你賠罪了。”
瘦狗馬上就插道:“本哥哥也負荊請罪,那晚上是有眼不識泰山,婷妹包涵,抽支煙吧,冤家宜解不宜結。”
瘦狗掏出一包“惠珍妮”,敬上一支。範雨婷沒接,隻是說:
“讓我走。”
劉有財道:
“坐一會吧,我們真的沒別的意思,隻是希望求得你的原諒,做錯了事嘛,心裏難過。”
瘦狗緊接:
“聽說婷妹已經當了新娘子,好嘛,我們是真心祝賀你的,抽一支吧,賞個臉。”
範雨婷也不想和他們特別像瘦狗這類亡命徒流氓結怨,免生麻煩,既然他們在賠罪求和,那就順水推舟敷衍過去吧,惹惱了他們,說不定搞得你不得清靜。她也就接了煙坐下了。
瘦狗連忙替她點上,從褲兜裏又摸出兩包“惠珍妮”說:
“拿去抽吧”
“不要,不要。”她推開。
可是瘦狗硬從她手上抓過那隻“大姐大”皮包,拉開拉鏈,把兩包煙塞進去,緊接著一包一包地還往裏塞。
“你不要就說明你還在恨我,”瘦狗說,“我可就心中不安了。”
皮包塞得脹鼓鼓的,也不知塞了多少包。
盡管如此,範雨婷還是打定主意,隻等這支煙抽完,堅決起身告辭。
“新郎倌莫不就是火車上那個小夥子?”瘦狗閑扯似的問。
範雨婷不吱聲,她沒有和這人談話的興趣。
“哈,還弄假成真了。”瘦狗笑道。
“你大概還要我們謝你吧?”範雨婷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
“難道媒人不該謝?”瘦狗越說越親熱的樣子。
劉有財“哈哈”地笑著說:
“婷妹你就該陪瘦狗跳一曲了。”
範雨婷決不會和這家夥跳。煙抽完,她扔了煙頭正要道再見,忽然眼睛一亮,她看見從門口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黃詩人,是他!
長頭發,五官分明,下巴微抬,冷眼掃視,短袖襯衫紮在長褲腰裏,雖顯疲憊,卻還是那樣風流倜儻,瀟灑飄然。他突然轉過背去了,好象是有人在叫他,哦,原來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女人,挺端莊的樣子在向他微笑點頭,他們顯然非常熟悉,握手之後,便開始了一種挺親切的交談。
範雨婷和黃詩人已有三、四個月沒見了,那還是在初春時分。也是在一家舞廳裏,跳舞的時候,他表情頗為嚴肅地向她宣布,說什麼要關進小樓成一統,與世隔絕了。關多久,不可預測,反正他要苦尊思索,潛心創作,從遠古寫到現代,隻寫一個主題。文明與野蠻。燁要寫一萬多行的長詩,向人類奉獻一本劃時代的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