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套兒(1 / 2)

56.中了套兒

汽車奔馳起來,一會兒就越過了楓橋,那個用美麗悲愴的傳說鋪成的橋麵,在如今的範雨婷眼裏,隻是一塊普通的長條麻石鋪成的風雨古跡,不包含任何或深刻或沉鬱的啟迪。

侯老頭忍不住又在提問,這問題似乎更應該弄透徹,無論是因為小心還是好奇。

“他呢?”他說。

“拜拜了。”她知道問的是她老公,於是張口即答,為了省事。

侯老頭果然“哦”了一聲,放心了,汽車開得格外的輕快,就跟他的心情一樣。

楓園還是那樣,沒什麼變化,範雨婷也沒心思去注意變化不變化,她一心想的是趕快上床,拿了錢就走,家裏已經沒“吃”的了,萬一癮一上來,怎麼得了……

事畢,範雨婷下床去,打開侯老頭那隻小型密碼箱,取出鑰匙,很熟悉地開了保險櫃,櫃裏躺著兩疊鈔票,佰元的和伍拾元的。嘖嘖,好多的錢呀,她感到心瓣尖尖都顫抖起來,眼睛則歡喜得發亮。

她迅速在麵上撚了三張佰元的,正要關門,卻突然猶豫著沒把門推上去。現在她的心不是在顫抖而是在越來越快速地猛跳,她下意識地往床那邊瞟了一眼,老頭子仰躺著盯著天花板抽煙,好像在出神,絲毫沒注意這邊。

說時遲,那時快,她飛快地抽了一張伍拾元的,大約隻有半秒鍾的停頓,又在佰元那一疊上抽了兩張。她的手好像不聽使喚似的,竟然左一張又一張忙乎起來。她終於不敢再下手了,強迫自己毅然地關上了櫃門。

她把錢匆匆放進自己的皮包,趕快又撲到老頭子身上……

毒品摧毀一個人的意誌,使之寡廉鮮恥。誰說的?是那個黃詩人。

範雨婷拿了侯老頭八百元,也不過三天就花光了。其實這不是拿,是偷。她再不敢打電話給老頭子了。

但如果“斷頓”怎麼辦,她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呀。恐慌驅使她趕快給老湯打電話,她幹脆直截了當地對局長說:

“我離婚了。”

“你說什麼?”

“我想自由。”

“你……”

“我希望你來,和以前一樣。”

“我……”

“怎麼,不想?”

“我,忙。”

“你不想我想,我要你來!”

“那就……”

“那就來。”

“好,好,上哪兒?”

“我這兒,晚上。”

“好吧,晚上。”

“別帶禮物,我需要錢。”

“唔,唔。”

“別笑我,湯哥哥。”

老湯在夜幕的掩護下近十點鍾才潛入楓橋巷122號,他不像從前那樣,一見範雨婷就兩眼閃閃發光,口中滔滔不絕,如情郎般向她傾吐衷曲。今天晚上,他坐在沙發上有些拘謹似的,準確地說是心神不寧。

“怎麼回事,打不起精神?”範雨婷有些奇怪。

“有點累,事情多。”他努力笑一笑。

“原來你是害怕喲。”範雨婷撇撇嘴。

“風頭上。”老湯說。

“你來我這兒,悄悄來,悄悄去,神不知,鬼不覺。”

“小心為妙。”

“有誰跟蹤你,揭發你?你手下那個科長?”

“還有誰?老婆。”老湯聳一下肩,“她有所察覺了,警告我,隻要被抓到,先把我的官鬧脫,再跟我離婚。”

“她這麼狠心?”她覺的這些夫妻真有意思。

“離婚我倒不怕,難道我湯某人還找不到老婆?但是如果烏紗帽被擼了,要想官複原職就再沒這個可能了。”老湯的表情真的有些擔心,甚至有些悲觀。

範雨婷想了想,安慰地說:

“好了,好了,別想那些了,快……”

她一聲嗬欠,這是犯癮的前奏,她一下子想到錢,她要帶上錢趕快到瘦狗那裏去。見老湯還在遲疑,她突然深怕他起身走了。

老湯愣了半天神,然後慢慢從西裝口袋裏摸出三張百元券。

“走了。”他艱澀地笑一笑。

直到老湯的腳音在小巷裏消失了好幾分鍾,範雨婷才回過神來。呸,撒謊,按什麼待?明明是心虛。不過她也顧不上生他的氣了,她把三百元錢往兜裏一揣,抬腳就直奔瘦狗那裏。

範雨婷沒有找江攝影家,盡管她知道他一定會慷慨地給她錢的,卻不知為什麼,幾次拿起電話又都擱下了。他雖也是男人,卻是浪漫的藝術家,他需要的是浪漫熱情給他以藝術刺激的對象。但她自知已經失去浪漫的興趣,她覺得她無法在攝影家麵前表現出昔日的熱情和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