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切,我有什麼不敢的!”姑娘我什麼都沒有,就是窮有一身的膽量!他聞言輕笑了起來,我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問:“你笑什麼?”
他收住笑,回望了我一眼,說道:“民間早有傳聞,說永寧格格美姿容,神情蕭散,專心翰墨,善彈琴,尤工格律,就連翰林院的不少文人墨客都讚不絕口,說格格筆力嬌亢,詞氣清灑,有落落名士之風,不似出自女人之手!“
“那……那又怎麼樣……”我被一連串的誇詞轟的有些身型不穩,心虛的將眼神飄到別處。
“那日我在陳府有幸得見,真是驚奇萬分,不知是世人阿諛奉承呢,還是……”他故意頓住了後半句話。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愣愣的看著他,不知如何作答。
他望住我好一會兒,毫不在乎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放心吧,隻要乾隆還擔心你就好,對於你的底細,我才不感興趣呢!”聽到這兒,我才長噓一口氣。臭小子不早說,害的姑奶奶的心差點兒從喉嚨裏跳出來!
正想著,他忽然捂上我的嘴,將我拉進懷裏,壓低了身子,警惕的向下張望。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十幾個黑影從客棧後院的矮牆上翻了進來,瑟手瑟腳的竄進堂子裏。我驚恐有餘的對上他微微眯起的眸子,嘴角兒輕輕上揚,低聲說道:“看來今晚我們就要露宿野外了!”
一聽這話,我明白了那些人八成是朝廷派出來救我的!
很奇怪,對於一個被綁架的人來說,當看到有人來救的時候,通常都應該掙托歹徒,或是奮力逃跑,然後大喊救命之類的,而我卻不知怎麼的,任他將我抗在肩上,騰身而起,飛出院子,一路往郊外的山上逃竄,卻從沒想過出聲求救,反而緊閉著嘴巴,任憑自己被顛的頭暈腦漲的,也不敢弄出半點兒聲響,生怕驚動了那些侍衛,傷了他!
他抗著我一路披著夜色跑到了山腳下的一個洞裏,這才將我放了下來。落地的刹那,我控製不住的將今晚吃的東西一股腦的倒了出來,他擔心的直幫我拍背順氣,過了好一陣子,我才緩過勁兒來,一手掐著腰,半坐在一塊兒石頭上,大口的喘著氣。他蹲下來看了我半天,搖頭一笑,道:“你還真是奇怪,之前那麼喜歡逃跑,現在有人來救了,又不跑了!難不成是和我一起過慣了這種顛簸的日子?”
“顛簸總比無聊強!”我深有體會的歎了一聲。
“哦?既是這樣,到不如你就此和我一起避世漂泊了如何?”他帶著淺笑的麵容讓我分不清虛實,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答。
他收起笑,正色道:“走的匆忙,包袱和盤纏也都丟在了客棧,而從現在起,我必須得帶你走山路!你若是反悔了,現在還來得及。”他站起身背了過去,語氣很輕,聽的我心下一陣抽搐,故意大笑一聲,走到他身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說道:“姑娘我這輩子就沒做過後悔的事!”說完,舉步走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紅塵清曲之落難上
漆黑的夜色籠罩著整個世界,追兵一路緊隨在後,沒有太近,也沒有太遠。我們無法揣測他們的意圖,也根本沒有時間去揣測,我所有的思緒全部都被抽空,隻是一味的奔跑,耳邊盡是枯草和落葉被踏過後發出的聲響,交雜著我們不均勻的喘息聲,充斥著整個神經。
周身陰潮的空氣將我緊緊莢果,周圍的景致像火車一樣在我眼前一一閃過。我沒有理由的跟著他跑,拚命的跑,跑到失了控製,跑到沒了知覺,跑到腿肚子都抽了筋。這一夜,我從他的肩上換到了背上,再從背上換到了地上,來回反複。衣衫上粘的不知是森林裏的潮氣,還是他的汗水,粘乎乎的貼在身上,一陣清風吹過,不禁冷顫連連。
身後的腳步聲伴著徐徐升起的晨陽漸漸消失。我倆的腳步也越來越沉,越來越慢,不時向後張望,確定沒有人追來之後,我終於停下腳步,俯下身子,兩手支著膝蓋,大口的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說:“別……別跑了!他們……他們好象……是……是跟丟了……”
聽我這麼一說,他也停了下來,伸著脖子向後看了半天,抹了把臉上的汗說道:“再往前走走吧,看樣子,我們已經在下坡了,估計離山腳應該不遠了!”說著,走到我跟前蹲下:“來吧,我背你。”
我緩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努力咽了口唾沫,嗓子早就幹的生疼,嘴唇也都裂開了,肚子裏更是饑腸滾滾的,心想:反正不是累死,就是餓死,姑奶奶我豁出去了!打定主意,低頭看了眼他已被汗水浸透的衣裳,這一夜的奔波,想來他也好不到哪兒去,無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說道:“走吧,姑娘我就當闖吉尼斯記錄了!”
“吉尼斯記錄?”他疑惑的看著我。我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心想:我這是遭的哪門子罪呀!
和煦的晨光一點點照亮了樹林,兩條疲憊的身影拖著灌了鉛的腿,相互攙扶著往前走,步履如畫蛇般漂浮不穩。陽光一點點濃烈起來,刺的我本來就張不開的眼睛更加的眯在了一塊兒。走著走著,隻覺腳下一空,有一種騰雲駕霧般的感覺,隨後整個人被猛的一顛,五髒都差點兒從喉嚨裏蹦了出來。
“永寧?永寧?”一聲聲呼喚從上麵傳來,我使勁兒撐開比502還粘的眼皮向上望去,奇怪的問:“恩?齊安,你跑到上麵幹什麼?”
“你怎麼樣?摔到哪兒了沒有?”他的聲音有氣無力,幾盡嘶啞。我拾起眼皮環視四圍,恩?這是哪兒?怎麼都是牆呢?緊忙閉上眼睛,嘴裏不停的念叨‘這一定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永寧,別怕,我這就下來!”齊安說著,回身扯了根樹藤,使勁兒拽了拽,背過身子,慢慢滑了下來。
“怎麼樣,摔到沒有?有沒有哪裏痛?”他緊張的半跪在我跟前,不確定的眼神在我身上徘徊,兩隻手比畫了半天,愣是沒敢碰我。
我閉著眼,哼哼道:“我全身都痛!”
“我扶你起來活動一下,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他從正麵將我慢慢抱起,我環著他的頸子,掛在他胸前,早就沒了力氣。
“永寧,你試試能不能站起來。”我應聲兒,手臂盡力將身子拉起,忽覺腳踝處一陣鑽心的疼,吃痛叫了一聲,再次倒在他的懷裏。
“怎麼了?傷到了哪兒?”
“腳……腳踝,疼……”我齜牙咧嘴的扭著臉,痛苦到了極點。齊安趕忙將我放在地上,脫了我的鞋襪仔細查看。他的手很輕,小心的撫過傷處,微涼的觸感讓我覺得很舒服,也有些不自在,身上不覺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還好,隻是扭傷,不礙事的。”他抬起頭,寬慰的一笑。“你怎麼了?冷嗎?”
“啊?”我回過神,忙搖了搖頭。
“那我背你上去吧。”我看了看頭頂的太陽,這才知道自己跌進了坑裏。看了眼四周,雖然髒了些,倒也還清淨,心裏有了些不著邊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