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過晚飯,所以這是夜宵,你沒吃晚飯,隻能喝粥養胃。”
“下次,下次咱倆再來吃夜宵。”
“也不用下次了。”程銘禮也套上一次性手套,去拿龍蝦。
解鳴謙攔住,“龍蝦真不能吃。”
胃餓久了,吃小龍蝦這般重鹽重辣重調料的,回去估計得拉肚子。
程銘禮隻能退而求其次,去拿生蠔。
見生蠔上的蒜蓉,他忽然想起一事,“你不是不食葷辛?這生蠔上,有大蒜。”
之前影影綽綽聽說,解家這個剛回來的大兒子是道士,昨晚吃飯時聽到解鳴謙說不吃羊,他去查了查,發現道士有三厭五葷。
他刻意記住了這個,知道大蒜屬於五葷。
解鳴謙拿過生蠔,毫不在意地將蒜蓉連同生蠔一並吃下,“蒜蓉生蠔的靈魂,就在於這蒜蓉,我當然要尊重美食。”
“平常吃飯我會遵守,但偶爾打個牙簽,我就不遵守了。坐牢還有放風的,我偶爾外出尋食,吃下蒜蔥韭怎麼了?”
“天地有正氣,神靈有大氣,想來神靈是不會介意我偶爾的冒犯的。”
至於五葷傷五髒,不利於道心,嘖,道法自然,他愛吃,專注吃,哪裏不利於道心了?
望著對麵犯了葷戒吃得噴香的解鳴謙,程銘禮暗道完了。
解鳴謙找借口理直氣壯不守戒律,他不僅不覺得他虛偽,陽奉陰違,心性不定,反覺得特別可愛。
明明他最討厭不守規矩的人。
若旁的道士這般,他會認定對方向道之心不成,心生厭惡,但同樣的事解鳴謙做來,他卻覺得對方真誠不做作,可可愛愛。
他的原則遇見他,變成了沒有原則。
這並不是個好現象。
程銘禮今晚不知第幾次意識到這點,眸光沉了沉。
他父親曾說過,麵對危險且不可掌控的人或物,最好敬而遠之。
程銘禮不再試著和解鳴謙搶食,默默喝粥。
吃完夜宵,程銘禮送解鳴謙回解家,解鳴謙下車,對程銘禮道:“你先等等。”
程銘禮遲疑。
就這麼遲疑功夫,解鳴謙已經跑回解家,將他的拒絕全堵在嘴裏。
過了幾分鍾,解鳴謙來到車邊,敲敲車窗。
程銘禮打開車窗,和窗外的解鳴謙對上視線。
解鳴謙朝程銘禮笑了笑,朝他生出右手。
程銘禮以為他有什麼東西要送給自己,攤開右手。
解鳴謙右手忽而收回,左手變戲法似的,持著一朵紅玫瑰。
他將紅玫瑰遞到程銘禮麵前,笑道:“送你。”
上次解鳴謙送程銘禮玫瑰,心底毫無波瀾,和送街上那些女孩子時的心情一樣;此時再送他玫瑰,解鳴謙微微害羞。
雖然程銘禮不知道,但他今天是將程銘禮當長輩了的,這對隻二十二歲的程銘禮來說是一種冒犯。
程銘禮對年齡很是介意,若知道他怎麼想他,估計會惱。
想到這兒,解鳴謙沒忍住,又揚起個笑。
程銘禮盯著解鳴謙的笑,呆呆地接過玫瑰。
解鳴謙站直身,朝程銘禮揮手,“晚安。”
說完,腳步輕快地回到解家大宅。
程銘禮捏緊玫瑰花枝,目送解鳴謙身影一點點遠離,變淡,消失不見,才收回視線。
他懷裏,花瓣層層疊疊的紅玫瑰散發著迷人的清香,一點點地強勢而霸道地侵入他的鼻尖,肺腑,猶如它的主人,不容人拒絕。
程銘禮放軟身子,靠在椅背上,怔怔地望著前方,良久,才將玫瑰花插入襯衫胸袋,揉揉臉,駛車離開。
相較程銘禮的心腸百轉,解鳴謙心情很不錯,晚上還睡了個很好的覺,做了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