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2)

麥子已經熟透了,尖利的麥芒好像刺蝟身上的刺,一根根直立著,一不留心就在胳膊上、臉上留下一道道紅印。汗水一浸,辣辣地疼。麥穗已經裂開了口,再不收,就該落了。地邊樹上的布穀鳥一遍又一遍地喊著“邊熟邊割,不割就落”,督促著進度。農民們一個個揮汗如雨,卻又興高采烈。割麥的時候,就需要太陽暴曬。太陽越大,割麥也就越省力氣。趙老歪不是農民,是個下鄉知青。對他來說,這樣的天氣能站在這裏已經很不錯了。

在地裏站了一會兒,趙老歪發現沒有人注意了,悄悄來到了地頭兒樹下。樹上的布穀鳥叫得正歡,好像催命鬼似的,使得趙老歪很不舒服。彎下腰,抓起一個土疙瘩,把布穀鳥趕走了,趙老歪才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這是這塊地上唯一沒有太陽的地方了。偶爾,還有一股涼風吹過,舒坦得四肢都酥了。汗水滾了蛋,趙老歪的思緒飄回到了昨天晚上。

這可真算是千年不遇了,那麼多品質相同但品種各異的零部件在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一股腦兒全湧了出來,各有各的造型,各是各的韻味,白皙、嬌嫩、迷人,讓人目不暇接,愣把人看傻了。趙老歪不由得感歎,原來男人長大了都忍不住想女人,其實就是想女人身上的這些零件。這些零件也真奇妙,值得讓男人日思夜想。唯一有些遺憾的是,李毛毛多披了一件襯衣。已經好長時間了,趙老歪對李毛毛胸前那一堆鼓鼓囊囊的東西充滿了好奇。怎麼會那麼大呢?女人胸前的那點東西,趙老歪從一本不知叫什麼名字的雜誌上看過,充其量就是兩堆肉,大小不同而已。李毛毛硬是不同,不管穿什麼衣服,下麵的那兩堆東西都能把胸前鼓搗成風景,顯山露水地很是讓人想入非非。昨天晚上,趙老歪把不該看的都看了,卻沒有看到最想看的東西。但也總算有點兒進步了。李毛毛隻是披了一件襯衣,慌亂之下襯衣沒有扣扣子,那條乳溝趙老歪看了個清楚。正因為看了個清楚,趙老歪才傻了,傻得讓自己暴露無遺。男人就那麼一點東西,不像女人,身上值錢的東西多。趙老歪覺得李毛毛把自己看透了,而自己,隻把李毛毛看了個半透。以後打交道,得多費心了。但趙老歪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李毛毛,有一天我一定要得到你,慢慢地、仔細地看個夠、看個透。趙老歪在心裏自己對自己說。

趙老歪,又偷懶了。是不是昨晚又偷雞摸狗去了?

趙老歪回過神兒,才發現生產隊長李明亮站在麵前。自響應毛主席的號召上山下鄉來到這裏以後,趙老歪誰都不怕,就有點怵生產隊長李明亮。李明亮雖然是個農村青年,卻在部隊的大熔爐熏陶了幾年,身上脫了農村人的猥瑣,而多了一些年輕人的英氣和豪氣。而且,這股英氣和豪氣直逼自己。所以,趙老歪在心裏和李明亮有些惺惺相惜,也就認了李明亮。否則,像他這樣一個白白淨淨的城市青年,憑什麼成了“老歪”——全賴農村的生活太苦,下鄉第一年,國家管吃管喝的時候還好一些。從第二年開始,口糧隻能靠自己勞動獲取了。趙老歪的身體,按李明亮的話說,弱得像村外河邊的柳枝一樣,經不起風,也見不得雨。但不經風雨也要吃飯啊。身體不行,趙老歪腦子卻好使。沒事的時候東家便少了一隻雞,過一段時間西家又不見了一條狗。這些對趙老歪來說,都不算新鮮。更絕的是,雞啊狗的,村裏人看得緊了,趙老歪愣是對別人想也不敢想的豬和羊下了手。像往常一樣,村裏人隻聞香味,而不見任何證據。最多的時候,隻是找見了一堆豬毛,或在冬天的時候在趙老歪的衣服夾層裏發現了羊皮毛,但也僅僅是發現,誰也不能證明就是趙老歪幹的。隻有李明亮例外。李明亮有一次當著整個生產隊社員的麵說,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老歪”。北方農村,把幹壞事幹絕了的人都稱老歪,趙老歪竟然沒有吭聲,於是,趙老歪就代替了趙姓知青的名字而聲名遠播了,真名倒沒有幾個人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