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可能的。我以前跟國仔分手後嫁給他時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我和他結婚快兩年了,我們倆根本沒法溝通。我現在一見到他就反感,更別說其它的事情了。”我不知道該怎麼來應對她的這些問題。說真的,我在這方麵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現實主義者,我看待這些問題也很現實。我說:“夫妻之間培養感情是需要時間的,你們應該慢慢來接受對方,不要操之過急。”她好像很失望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苦澀地笑了笑,這一笑像是嘲笑我的庸俗又像是在嘲笑她不該跟一個外人講這些心裏話。我見她笑了笑不再吭聲,枕在桌麵上的雙手便無聊地搓了搓,然後朝窗外隨意地望了一眼。窗外的烈日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了屋裏,照在光滑的地板磚上明晃刺眼。一隻黑色的螞蟻,在光滑的地板磚上往前麵那隻高壓鍋爬去。這間房間顯得有一些零亂,沒準這對小夫妻在母親的突然離世後還不懂得料理家務。“人死後能不能在陰間和自己相愛的人做夫妻?”她突然問我。我的手再次習慣性地伸進了褲兜裏,我不得不吸一口香煙,否則我回答不了她的問題似的;但我望著嬰兒在搖籃裏熟睡的樣子,我還是忍住了。為了等待的戈多,為了新的希望,嗬,忍住你的欲望。“你是巫師,我想你一定曉得。”她望著我又來了一句。我把手從褲兜裏抽回來,說:“人死後在陰間不能做夫妻。”她問:“為什麼梁山伯和祝英台能夠呢?”她還說她現在整晚整晚都會夢見那個男人,她很想見他。我見自己的指甲縫裏有點汙垢,便用另一個指甲剔了剔,我剔完指甲縫裏的汙垢,還想找點什麼事情做一做,我害怕我回答錯了會鑄成大錯。“你怎麼不說話?”她步步緊逼,“你是不是害怕說出真話我會自殺。我跟你說吧,我活著一點意思都沒有。”我被她逼到了死角上,隻能說:“不是。那隻是戲劇,是人杜撰的神話。人死後不可能成為夫妻。而且如果人為了逃避人生苦難而自殺的話,死後會增加一百倍的苦難報應,到時會更加痛苦不堪。如果你在陽間找不到幸福,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到陰間會更加痛苦。”我說這話時,看見一個年輕的女窮鬼在窗外痛苦地朝我張望著,想必這戶人家下土下的好,野鬼進不來。那麼她說她現在整晚整晚夢見他,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心理原因,這是心理暗示不是她真的在夢裏與他相見。她歎一口氣,用手扶住搖籃望著嬰兒像在夢囈似的說:“死也死不得,活也活得這麼痛苦,我該怎麼辦喲?”我說:“你要是覺得實在跟他過不下去,你可以選擇離婚嘛。”她搖了搖頭,說:“我跟他離了婚又能到哪裏去找合適的婚姻呢。農村人有幾個離婚後有好下場的。”“什麼都講緣分,其實我看你老公人還是蠻不錯的,挺帥氣的一個人。你應該試著慢慢接受他嘛,說真的這麼好的男人不容易找呢。”我不知道說什麼隨口說了一句俗不可耐的話。“他還蠻不錯呢,都醜死了。”她說完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不是冷笑,而是一種被他人誇獎自己某種優點的驕傲笑容。我頓時覺得這個女人其實是一個情緒化的女人,她剛才跟我所說的那些話很有可能是因為她剛才跟丈夫吵架時積下的怨氣。我對這種女人沒有什麼興趣,更不想浪費時間,因為她等一下消了氣就什麼事情都沒了。如果我在這裏跟她愈談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她會愈加來勁,沒準到時她會假戲真做起來。我說:“要是沒別的事情我就不打擾你了。對了,你能不能把你說的那個男朋友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告訴我。”她問:“你要這個幹嗎?”我說:“我想去查一下是不是他在作怪。”她說:“她的生辰八字我記不得了,你可以去他家裏問他媽媽,他媽媽肯定曉得。”她然後把那個男人的家庭地址告訴了我。我站起來,說:“那謝謝你了。”她站起來笑著說:“應該謝謝你才對,讓你為我們家的事情操心了。”我從屋裏出來,小容和德仔還有誌文坐在屋簷下呷水梨。“喂,真仔哥哥來吃水梨,”小容把一隻水梨遞給我,“他們屋裏的水梨真甜。”我接過小容遞給我的水梨,說:“洗過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