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步步為營(1 / 3)

上海,啟金運家。這是典型的歐式兩層別墅,前麵是遊泳池,後麵有一個小花園。家中也以古風的歐式家具為主,掛著仿製的著名油畫。啟金運苦笑道:"是不是覺得那女人對我還不錯,還給我留下這麼大一棟房子?"

韓峰卻沉著臉,咬緊牙關,皺起眉,並抬腕對啟金運道:"你看!"

"什麼?"

"我的手,汗毛都立起來了,這屋裏凶氣很重啊。"他仰頭看著天花板,上麵畫著類似西方宮廷的壁畫,巨大的水晶吊燈懸掛在正中,韓峰的目光變得陰冷起來,語氣也僵硬了:"是種不祥的感覺,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你不要嚇我。你知道,我比較膽小的。"

韓峰朝窗外一望,說:"這屋裏太安靜了,從進這別墅起,就沒任何聲音。周圍連一隻鳥都沒有,而你們家裏更是一隻昆蟲都沒有,這不是打掃得幹淨,而是屋裏有什麼東西。"

韓峰在別墅裏四處查找起來,他細心地找過每一間房,而後鼻翼翕動,嗅著各個房間的氣息,如此走了一圈,道:"沒理由,沒有明顯的毒物痕跡,看來是別的東西引起的。"

他來到花園,隻見窗台上擺放的幾盆花,不知是因為長久沒有澆水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都已經枯萎了,而花園裏的幾株無花果和銀杏樹,葉子都已枯黃。韓峰在花園裏,查看了植物枯萎的範圍,正是沿大客廳的南牆,呈扇形分布。

韓峰回到客廳,他先敲擊地板,詢問了地板、油漆、家具等裝飾材料的材質和購買經過,最後目光鎖定在一張大理石桌上。韓峰問道:"這桌子是什麼時候買的?"

"哦,是我和單燕飛搬家後,於成龍送的。"

"於成龍送的?"韓峰不禁為之一動。

"那時,他正好想升遷,便到處拉董事們的關係。我和燕飛搬家時,我一直中意家裏那張大的楠木桌,所以搬家時父母就送給我們了,他們便少一張像樣的餐桌,一直說買,可總是沒有時間。於成龍不知道從哪裏聽到消息,就送了一張石桌來,這張桌子據說是用從法國進口回來的石料加工而成,值上萬元呢。"

韓峰喃喃道:"又是於成龍,為什麼呢?"

"什麼?"

韓峰伸了個懶腰,道:"這樣,大致不會錯了。你去請兩支專業隊伍,給這個房間做個檢查,他們會告訴你答案的。"

啟金運愣了愣:"什麼?請什麼隊伍?他們給什麼答案?"

"市地質勘探隊和氣象局,他們將告訴你,你父母的死因。"

啟金運奇道:"真的嗎?做什麼檢查?"

韓峰斬釘截鐵地道:"放射性元素探測和空氣質量評估。"

"韓峰,我當你是兄弟,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就告訴我,我父母到底是怎麼死的啊?"

韓峰一字一句道:"埃及法老的詛咒!就告訴你這麼多,我先走一步。記住,有了結果通知我。還有,檢測結果出來前,你最好出去住幾天,這個屋子,多住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啟金運去請地質勘探隊時,韓峰已坐在了飛往北京去的飛機上。韓峰翻動著自己手中的資料,查孝禮,男,四十七歲,原恒福銀行北京地區總經理。他翻閱到下一份資料,孫向賢,男,三十四歲,恒福銀行人事部經理,籍貫,雲南元陽縣。

孫向賢的家在山裏,開門的是一位嫻靜的女子,穿著苗族的衣飾,背上包裹裏背著一個嬰兒,正沉沉地甜睡著,看來她就是孫向賢的妻子了。韓峰第一眼看到這名女子,心中一動,那漂亮的臉蛋,好熟悉,總感覺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孫妻名叫古蘭,她聽明白韓峰的來意後,將韓峰請進家中,幽幽地道:"有什麼用呢?人都去了。"

韓峰看著楚楚可憐的古蘭,克製住內心強烈的衝動,冷靜地問:"我想知道,當你接到丈夫去世的消息時,是怎麼考慮的?為什麼那麼急著把你丈夫的屍體領走?難道你沒懷疑過車禍是出於人為原因?或許是有人想殺你丈夫呢?"

"啊!"古蘭喃喃道,"不會的。他那麼好,從不和人發生矛盾,怎麼會有人想害他呢?那天聽說他出了車禍,我……我就知道情況不好,可是還是沒趕上……"古蘭抽泣起來,"此前他還很高興地告訴我,說他通過駕照考試了,要開車帶我去……我還對他說,開車要小心,沒想到他還是……警察同誌,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要害他?他們為什麼要害他呀?"

韓峰內疚地道:"我們還隻是懷疑,他可能是被害的,但也不排除意外車禍。蘭姑娘,你回想一下,在你丈夫出車禍前,他有沒有打電話告訴你什麼或是說些與平時不大一樣的話?還有,他有沒有留下什麼比較隱秘的東西,讓你交給什麼人?"

古蘭睜著一雙大眼睛,搖頭道:"沒有啊,他和平時一樣的,他沒什麼,沒什麼啊!"

"那麼出事前他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古蘭黯然道:"不知道,那時我沒開手機,是後來,才接到通知的。啊——"古蘭似乎想起了什麼,忙問:"那天,我接到一個電話,說是電信部門調查信號覆蓋範圍,為了防止信號波動,讓我關機一個小時,這……這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呢?"

韓峰眼睛一亮,旋即恢複。他安慰了古蘭一番,起身離開。因為電信部門工作需要,請顧客配合,關機一小時,這是多麼熟悉的騙局,如果用來殺人,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呢?

韓峰走在羊腸小道上,夕陽血紅,如一輪火盤緩緩西沉,染紅了半邊天,那周邊的霞雲也似燃燒起來一般。回頭望去,山腰上的苗居漸小漸遠,一縷炊煙正冉冉升起,與白雲混為一體,不知道那孤兒寡母,今後的日子會怎麼樣呢?想起古蘭那幽怨而可憐的臉,韓峰心中有一絲不安閃過,突然回想起那擺煙攤的老奶奶說的話:"當時那貨車上有好大一幅畫,好像是個明星的頭像吧!"那古蘭的麵容,好像也在電視上見過吧?

韓峰拭去額角的細汗,看著依舊毒辣的太陽,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好狠毒的計策,原來是這樣的。"

H市公安局,這裏有如戰時的陣地前沿,電話響個不停,冷鏡寒的眉毛都快擰到一處去了。"喂,是公安局。安平小區有人搶劫?知道了。"

"喂,丁香花園,成義孟家被盜?是海角建開公司那個成義孟嗎?什麼!偷了五十餘萬,知道知道,我們馬上就來。"

"濱江公園發生命案?三人被殺傷?馬上趕到!"

"龍星大酒樓出現集體中毒事件!有三十餘名食客!已經叫救護車了嗎?好的,好的。"

……

郭小川愁眉苦臉地道:"老冷,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我們的負荷已經到了極限,周邊幾個城市的公安力量也都抽調過來了,我說,是不是請求軍隊來支援?"

"完全失去了丁一笑的蹤跡。"李響通過電話向冷鏡寒彙報說。

冷鏡寒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兩天時間,發生了十餘起持槍搶劫,二十多起數目巨大的偷盜,還有車禍,集體中毒,綁架,群毆不計其數,我們僅僅處理善後工作人手都不夠了,這些案子是有預謀有係統的嗎?竟然連一個活口都沒抓住,丁一笑又放了嗎?"

郭小川道:"我聽了你的建議,先將他拘留起來,可是確實沒有線索,24小時不放人行嗎?我還準備等著人家起訴我呢。"

冷鏡寒道:"別管丁一笑了,你和夏末去成商百貨公司,那裏剛剛接到匿名電話,說裏麵安裝有炸彈,小心點。"

郭小川道:"你看看門口,那些記者像蝗蟲一樣,把我們團團圍住了。"

冷鏡寒拍桌道:"該死,完全摸不透他們的企圖。"

郭小川道:"那個小混混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韓峰?他去上海了,他說要查恒福銀行內部問題,你說他這時候查什麼恒福銀行?有他在,或許還能想出一些辦法來。"

電話依舊響個不停,接線員向郭小川彙報道:"第四派出所的同誌在視察東平案發現場時被流彈打傷了。"

"第三特警分隊截住了一股火並分子,雙方開火了,打死三名匪徒,我們犧牲了一名特警,一名重傷。"

"城西派出所同誌在檢查爆炸現場時,他們的警車又發生了爆炸,炸傷了三人。"

……

"咣"的一聲,阿八站在窗戶上,把那個條形監聽器砸了下來。丁一笑道:"好了,現在他們已經沒有能力監聽我們了,C計劃可真是一個天才的計劃,那家夥簡直不是人。"

阿八望著丁一笑,露出微笑。丁一笑充滿了自信,他冷冷地道:"既然他們摸不著我們的方向,那麼,該是反擊的時候了。"

這時,手機響起,丁一笑看看號碼,喃喃道:"這個時候了,他又打來做什麼?"

電話中,金屬聲音道:"據可靠消息,韓峰那家夥沒跟冷鏡寒回H市,他去了上海!"

"什麼!"丁一笑大驚,隨即冷靜下來,"這樣也好,不是正好掉進你的另一個陷阱嗎?"

"可是,這次有些不妙的感覺啊。"金屬聲音道。

丁一笑不置可否:"是嗎?可我們的計劃不是接近尾聲了嗎?就算他知道了全部真相,也奈何不了我們了。"

"那你有什麼計劃?"

"我準備把這裏攪個天翻地覆,讓那些愚蠢的警察知道,他們所守護的這座城市,不是看上去那麼安全。然後我會離開,先去泰國或越南。接下來,就等你那邊的計劃完成了。"

金屬聲音冰冷地道:"記住我說的話,永遠不要輕視你的對手!"

丁一笑掛了機,道:"這個家夥!阿八,我們準備離開這裏了,今晚就走。"

韓峰下午回到刑偵處,隻見門口人山人海,擠都擠不進去,好在他身體瘦弱,好不容易擠到門口,警衛將他攔下來:"對不起,任何人不能進去。"十分鍾後,韓峰從後門進入公安局,冷鏡寒道:"你看看,都亂成什麼樣子了。在街上你可看到了?"

韓峰笑道:"看到了,不是說這裏治安不錯嘛,我看現在比伊拉克還危險!"

"究竟,是不是和我們那起案子有關呢?"

"起因肯定是它,不過有沒有人從中渾水摸魚就不知道了。還記得嗎,我說過,有第一把槍,就有更多的槍;有第一個瘋子,就會有更多的瘋子。"

"從他們製造的事件來看,至少有五把半自動步槍,九把微衝,十七把手槍在市內行凶,還有炸彈不計其數,好像H市的所有黑社會勢力都蠢蠢欲動了!我們查閱了近幾年所有從H市邊防走私的槍械案件,可是從來沒有哪起有這樣大的規模和數量。"

"怎麼你在這裏坐鎮指揮?其他人呢?"

"都出勤了,到處都是等待處理的事故。"

"沒有用。"韓峰見冷鏡寒不明白,又重複了一遍,"沒有用的,現在你們隻是跟著他們後麵跑,永遠也跑不過對方。他們不斷地製造事端,你們就不斷地處理善後麼?要走在他們的前麵,在他們行動之前攔截他們,還有,要找到他們的巢穴,打馬蜂不能等被馬蜂蜇了後再打蜇自己那隻馬蜂,要直接把馬蜂窩端掉。"

"我們已經考慮過了,可問題是現在我們一個活口都沒有抓住,現在城裏已經戒嚴,兩天前就開始宵禁,可是依然找不到他們啊。"

"凶手沒有留下線索嗎?"

"線索?"冷鏡寒沉思著。韓峰道:"記得嗎?這個案子從一開始,我們就跟在凶手的背後追逐,按照凶手布置好的路線前進,他總是在關鍵時候給我們留下足夠的線索,讓我們可以繼續查找下去。"

"啊!"冷鏡寒驚訝得不知說什麼好,"你是說,他故意留下線索!引我們去查!"

韓峰點點頭,臉上浮現出笑意,"我很早前就說過了,他一直在和我們玩遊戲,這個遊戲中,警方扮演的,是老鼠。"

韓峰馬上道:"拿地圖來!"

一幅H市地圖掛在了公安局辦公廳裏,韓峰道:"把發生過案件的地區都標出來吧。"

隨著韓峰懷疑地"咦"了一聲,冷鏡寒也看出問題來了,地圖上,大部分發生案件的地方,都處於同一橫線和直線上,諸如龍星大酒樓、丁香花園,安平小區、廣貿大廈等等,全都是順著橫安路一字排開,而天香劇場、伊義金鋪、太和古玩店、茗品茶樓等等,又是以一環路豎向排開,其中每兩處案發現場,相隔的距離也幾乎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