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了戈壁石子路,趟過一條條深淺不一的河道,翻過碧草叢生的山腳還行,可要是等走到了雪線之上就沒那麼容易了,那上麵空氣稀薄,呼吸肯定困難,張月也清楚這一點,但不知為什麼,她一股子勁一門心思非常想上去。張月坐下休息了一會兒,隨便吃了些隨身攜帶的幹糧,喂了喂阿郎,就接著上路了。
陣陣涼爽的風迎麵吹來,此時雖是夏季,但此處卻實實在在地散發著秋的氣息。
張月撩撩頭發,略帶疲憊的臉上寫滿堅毅,十七歲風華正茂的年紀卻要無端挑起各種不該屬於她的擔子,她覺得她整個人都快要到崩潰的邊緣了。
她故意繞過已開鑿好的鋪設了瀝青的路,是因為那邊人多,她想走屬於自己的路,這樣做雖讓自己的身體疲憊了些卻可以讓思想稍稍放鬆些。
人人都誇她貌如天仙,才比潘安。隨著她漸漸地長大,出落得越發別致大方了。你看那絳唇皓齒,粉額朱腮,黛眉如峰巒關山聚,明眸如秋波清漣泛,青絲碧發披撒如波卷雲舒,體態身姿輕盈如弱柳扶風,好一位玲瓏剔透晶瑩如璧出水芙蓉俏佳人啊。
但這美帶給她的卻是困惑,也可謂天生麗質難自棄,從小嚴酷的家教使她似籠中之鳥,每接觸到男同學就會遭到嚴密監視,她舉手投足都要謹小慎微,生怕被父母訓斥,更生怕被家族裏的人揪住把柄。
她感到現實太殘酷了,她已經累了厭倦了。她身心俱疲。
拋卻世間的煩擾,她無所顧忌地躺在了綠草如茵的大地上。想想這熙熙攘攘紛繁複雜的人世間,疲於奔波在其中的人們到底為的什麼啊。
而到了這兒,在這浩瀚的蒼茫中,在這天與地的交界處,真是多麼地令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啊,張月放鬆地深深吸一口氣。
看著身前紅的、白的、藍的、紫的等各色的鮮花在風兒的吹拂下搖曳生姿,似錦織的地毯綿延到遠方。望著仍舊遙不可及冰封雪裹白皚皚的雪峰,張月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
再一次在夢中遇見了那飄渺雲海之端,湛藍的天空中,如同一顆耀眼奪目的鑽石高懸的冷月下,一顆碩大的如同璀璨的藍寶石般鑲嵌於山之巔的湖泊再次映入眼簾。是夢嗎?
張月睜開眼,再使勁揉一揉,她不覺得自己睡著了啊。但當她再次擦亮眼時她有點莫名其妙的恐慌,自己不是躺在碧草地上,而是躺在了如同鏡子般平靜無波的湖的岸邊。
湖水清澈,晶瑩如玉。見神池浩渺,如天鏡浮空。白皚皚的群山環繞著湖泊,就如同用白金嵌著藍寶石,又像是山做成的夜光杯中盛滿了瓊漿玉液,又如同在雪白的眼瞼中一顆藍色的眼睛注視著蒼穹。那是地球的眼嗎?它閱過多少的鬥轉星移滄桑巨變,它又經過多少的奔溢,多少的幹涸,曾曆經過幾億年風霜雨雪的打磨,卻仍舊在洞悉著這世間萬物百態。
“瑤池阿母倚窗開,黃竹歌聲動地哀。八駿日行三萬裏,穆王何事不重來。”張月嘴裏念叨著,咳!連主宰萬物的西王母尚且有難以奈何的事,她一個凡人又能耐幾何。
讓她安心的是阿郎一直陪著她,她抱著阿郎走近湖邊,啊,湖水中映著一個一身黑色長袍從頭裹到腳的女人,張月怔住了。
張月嚇得退後幾步,“你是什麼人?”不像池主西王母,更不像被王母點化封住的小白龍、水怪、玉女,倒像是一女巫,故此張月問道。
再過去瞧時,湖水中又映出了一個美麗清純的女子,那是她嗎?應該沒錯,因為湖鏡中的她也抱著阿郎,但湖水中的她穿著奇怪的古代服裝,張月再瞧瞧自己,還是一路走來穿著的衣服啊。
張月一動不動,不知怎麼了,她覺得有股無形的力量在拉著她。
水中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是在說要不要跟隨我而去來擺脫這塵世間的煩惱鬱結呢。
真能讓我忘記這些痛苦和煩惱嗎?張月不禁地伸手去觸摸這平如鏡的湖麵,水麵上泛起了漣漪,張月覺得微波下的另一隻手似乎拉住了自己,身體正在往冰涼的湖水中慢慢地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