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朱元璋進來了,問眾人道:“說什麼呢,這麼高興?”湯和報道:“大哥,此戰我軍全殲陳友諒六十萬大軍,降者二十餘萬,如今正可乘勝追擊,將陳友諒餘部一網打盡!”朱元璋搖搖頭道:“我軍苦戰數月,此時應先歇息幾個月,方可再戰。此時追擊,恐怕不妥。”說完便看著劉伯溫,想聽聽他的意思。劉伯溫說道:“元帥之言有理。那陳友諒已死,其餘部不足為慮。可命徐達領軍二十萬在此鎮守,待來年開春再兵分兩路進軍江陵、辰州,最後合圍武昌,便可將陳友諒殘部一舉殲滅!”朱元璋點頭道:“好,就依先生之言。”當下他按功行賞,特別重賞了鄧愈、朱文正和常遇春三人;另外陣亡的秦把頭及洪萬全等人也各有追封。
這時劉伯溫進言道:“元帥!此時封賞似乎是早了一些。我早已請李善長先生奏請小明王,請他封元帥為吳王,還請元帥稱王之後再行封賞!”眾人聞言大喜。湯和說道:“是啊大哥,你早就該稱王了!”徐達也道:“不錯!如今陳友諒一滅,大哥便已無敵於天下,晉位稱王,已然是勢在必行!”
朱元璋笑著指著他們道:“你們一個個的心思我都明白,是不是嫌大哥給你們的官太小了?”眾人聞言忙稱不敢,當下一起拜倒於地,請朱元璋晉位吳王。朱元璋猶豫的道:“昔日朱升先生對我言道,要我緩稱王,如今尚有張士誠、方國珍及陳友定等輩,稱王太早了!”劉伯溫對朱元璋說道:“元帥!請聽伯溫一言!昔日緩稱王之計,無非是那徐壽輝劉福通等人尚在,其麾下各有數十萬大軍。如那時稱王,群起來攻,元帥斷然抵擋不住。現下劉福通陳友諒等人均已消滅,那張士誠此時已軍紀渙散,人心背離,況且他自從安豐慘敗之後麾下隻有十餘萬兵馬,隻待明年徐元帥平定陳友諒餘部之後便可揮師東進,一舉可定也!而張士誠即平,其下之方國珍、陳友定等輩皆是首鼠兩端,望風而倒之人,隻圖保一方之境,而無進取之心。現下他們所以能夠猖獗,是因為元帥此刻鞭長莫及。屆時可先命其歸降,若不來降,再命一員大將揮師南下,直搗其境。那二人也不過二十餘萬人馬,且互為唇齒,元帥以精銳之師猛攻,先破方國珍,所謂唇亡齒寒,陳友定必然望風而逃,所以此二人皆不足慮也!”朱元璋聽了以後覺得似乎有點道理。他轉而一想,那張士誠自稱吳王,我為什麼也要稱吳王?當下便問眾人。劉伯溫瞪著眼睛反問道:“這世上隻有元帥一個吳王,何時有別的吳王?”朱元璋指著他說道:“先生莫要欺我,那張士誠前些時日早已自稱吳王,你當我不知?”劉伯溫笑道:“元帥方才說得好!自稱,這世上之人人人皆可自稱,有稱王者,亦有稱帝者;但還要看別人是否認同。觀當今天下之勢,陳友諒已滅,隻有小明王,也就是元帥此處方能算得上是我漢人的朝廷。那方國珍、陳友定皆已降元,張士誠雖叛元,但此時又起了降元之意。元帥為我漢人百姓東征西戰,勞苦功高,受小明王之封為吳王,乃是我天下漢人最認同之吳王。那張士誠算什麼?就算他此時稱帝,來日也必被元帥所滅。所以元帥受封吳王,當之無愧!”
朱元璋一聽便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好說道:“那,那這事就先放一放,等回到應天再說。說不定那小明王也不肯答應。”劉伯溫搖頭道:“那小明王此時在元帥手上,正如昔日曹孟德之挾天子以令諸侯,封元帥為吳王之事,他必會答應。”朱元璋笑道:“我可沒挾持他,再說,目下所謂的諸侯也就我一人,能令誰來著?”劉伯溫道:“這元帥就不用管,反正元帥回到應天,這傳旨之人也差不多該到了。”朱元璋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就請徐達兄弟率軍二十萬在此鎮守,三日後,我自引大軍回應天!”眾人聞言便起身告退,個個麵上均露喜色。
朱元璋叫住了劉伯溫,問他道:“先生,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亞男就是阿九?”劉伯溫捋須而笑,卻不作聲。朱元璋見他沒有說話,再問道:“假如不是那日張定邊無意間挑落阿九的麵具,先生打算還要瞞我多久?”劉伯溫笑道:“元帥自起兵以來,屢戰屢勝,未有敗績。阿九一事,卻曾讓元帥心灰意冷,身處逆境。我反倒覺得,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人於逆境之中,往往會明白一些平日裏不曾懂得的道理。並且,伯溫是想試一試元帥,在逆境之中能否擋住各方壓力。如果元帥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想要進取天下又從何談起呢?”
朱元璋一聽,便對劉伯溫施禮道:“先生用心良苦,元璋未能體會苦心,反而責怪先生,請先生勿怪!”劉伯溫笑道:“如今陳友諒既滅,進取天下,不難也!”朱元璋說道:“元璋才能淺薄,以後還望先生能時時賜教!”
三日後,朱元璋親率水陸大軍二十餘萬離開洪都,回應天而去。平江的張士信聞報,飛步前來稟報張士誠。張士誠見他跌跌撞撞的,便問道:“何事如此驚慌?”張士信雙手顫抖的遞上戰報,說道:“吳王!那朱元璋,他勝了!”
張士誠驚道:“什麼?”急忙打開戰報來看。他怎麼也不會相信,陳友諒六十萬大軍竟然會敗給朱元璋的二十萬。看完以後,他不得不信這是真的。他手中一鬆,那份戰報便掉落在地上,他身形立時顯得頹廢異常。本來這次若是陳友諒獲勝,那自己還有一線生機;但朱元璋勝了,自己曾殺了那郭天敘,這下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一搖一晃的離去,便走邊歎道:“六十萬輸給了二十萬,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張士信看著他離去,心中頓時一片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