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這麼一說,男人當真思索起來。
梅子說的其實的確是實情,隻是他過去習慣了發號施令,習慣了正麵解決麻煩,哪裏會想過區區跳梁小醜,竟然也會有如此麻煩的後果。當真的是閻王好鬥,小鬼難纏。他自己其實並沒什麼所謂,隻是他還記得眼前的姑娘說起自己“不詳”的傳言時眼眸深處的那絲落寞。若是當真讓二胡子把他和這女子放在一起任意抹黑,這姑娘處境該如何尷尬?他不能,也不忍,見她那般。
看著男人一臉沉思之色,梅子笑笑:“我說這些並不是埋怨公子。相反的,公子俠義心腸,當真難得。我看公子舉止不凡,想來也不是一般的人了。所以勸公子兩句,世事難測,人言可畏。公子日後若再遇到這樣的事,還望三思。”
男人點點頭,居然幹脆地承認了自己的失策,若是叫昔日部下所見,隻怕要驚掉了下巴。
“不過這次的事情既然已經做下了,我總要替你善後才行,”看著梅子一臉的堅持,他的語氣堅定卻溫和,“就當給我個彌補的機會。好麼?”
他原本和梅子說話時一直是麵無表情的冰山樣,後來又強橫地搶了梅子的包袱,更加給她蠻橫不講理的感覺。此時他卻是忽然一反常態地看著梅子,表情溫和,語氣體貼,甚至還帶了點祈求的意味,似乎剛剛被罵的孩子般無辜地看著她。
梅子驚歎,一個人的表情怎麼可以這麼多的。
“好吧。”她點點頭,被這樣的眼神看著,就讓她心軟一回吧。
一路跟著男人往屋裏走去,梅子幾次想要把包袱拿回來,男人卻隻是不答應。梅子嚐試幾次沒結果,隻好作罷。
將包袱放在堂屋桌上,男人四處看了看:“你的屋ding破了。”
梅子點點頭,心裏隻是在想著二胡子的事。
男人又道:“籬笆破了口子。”
梅子點點頭,見男人的目光又在四處打量,不由有些窘迫:“那個……籬笆原本是養雞時用的,她……我娘過世後我把雞賣了給她下葬,就沒再買過了。”
男人點點頭:“那邊角落裏是什麼?”
“那一片是小菜園子。”梅子看了過去,目光不由輕快起來,“種的時候雖然很麻煩,可是瓜果蔬菜成熟的時候采來吃是最好不過的。家裏自己養的,既新鮮又綠色健康。”
“綠色健康?”男人驚訝地問。
梅子一驚,忙道:“二胡子……他一個人會不會跑了?你快點回去看看吧。”
男人一笑,也沒再追問:“他已經搞定了。你放心。從此後這個人不會再出現在劉家村了。”
梅子完全沒有料到男人會說出這一番話。看著男人自信的眼神,她暗暗推測,不會是把二胡子殺了吧?一來他罪不至死,二來,日後若是被發現了,那二胡子豈不就撐了無辜被殺人滅口的受害者?她重則是個指使的,就算說得再好聽,總歸也算是個幫凶啊!
男人眼見得梅子臉上青青白白的,大致也猜到了她在想些什麼:“你倒是心善,他都那樣糾纏你了,你還在擔心他的小命?”
見男人一臉不可思議,梅子也是一愣,隨即搖搖頭:“終究是條人命,還是慎重些的好,否則後續的麻煩隻會更多。況且,他也確實罪不至死。”
男人暗暗點頭,他知道之前梅子受到那般的委屈,對姑娘家來說絕對不是小事,這種時候她還能冷靜地判斷利弊關係,實在是難得。
見梅子還在擔心地看著自己,男人笑笑:“放心。我沒殺他,隻是讓他知道,離開這裏,他才能安好地活著。他雖然性格猥瑣,卻是極為惜命的,想是不敢再回來了。”
梅子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就覺得這個人不會騙自己的。
目送男人離開,梅子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之前在忙著賣臘肉的事,回來就急急收拾包袱離開,本來打算離開了幽州地界後再吃些幹糧,結果被男人這麼一攔,倒是幾乎忘了。
臘肉等幹貨都被賣光了,梅子在廚房裏轉了轉,隨手將留給二妞的信丟進灶裏,坐上水,決定就做饅頭吃好了。
就著肉幹吃了幾塊饅頭,梅子想到了城裏那個掌櫃的。
梅子往日裏去城裏賣幹貨,都是趁著集市的功夫擺攤賣,沒有這樣直接上酒館去兜售過的經曆。所以那個掌櫃的顯然不認識自己,否則他若是清楚自己一個單身姑娘家的身份,也要思量一下是否可以請自己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