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威禁足期間因為與外界完全隔絕,貼身丫鬟綠柳又是個平日就老實寡言少語的,因為擔心赫連威,並未將外麵愈演愈烈的傳聞告知她一星半點。
待赫連威知道外麵吃人傳聞時,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早已將她傳為蠻夷女子標準代表,不知禮數,驕橫跋扈,甚至連離夏國名聲都遭受殃及。
赫連威本就是個直爽敢作敢當的性子,如今自己惹禍竟然讓離夏所有女子,來背負教女無方,粗蠻鄙陋之名,赫連威自然是氣不過。
當即召了身邊丫鬟,要請王爺來麵前,問一問這些莫須有的罪名究竟從何而來,而自己身為正王妃,背負如此罵名,他楚夢嵐身為堂堂王爺,又在作何感想。
不料去請楚夢嵐的丫鬟前腳剛走,後腳楚夢嵐貼身侍衛穆光便來叩見,稱王爺後院有請。
赫連威見穆光向自己傳話時,眼神都未直接落在自己身上,便覺好笑:“你怕我啊?”
穆光本就是耿直的性子,被身為女子的赫連威如此問,當下紅了臉,將頭垂的更低:“王妃,王爺有請,還請王妃速速前往。”
“來的正好,我還正要去找他。”赫連威倒也未猶豫多問,起身跟上引路的穆光,後者遲疑遲疑看她一眼,到底沒多說什麼。
直到走到花園時,兩人一直無話,赫連威見他局促的模樣,視線一掃他握劍右手,想起他上次所受鞭傷。
“身上的傷都好些了?”
“多謝王妃關懷,回王妃的,屬下並無大礙。”
一板一眼的回答,看來上次楚夢嵐對他的懲罰十分有效。
赫連威撇撇嘴,暗道不想這楚夢嵐看似玩世不恭流連花叢,其實治理起人來,卻是獨有一番手段,使人心悅誠服。
在穆光的帶領下,赫連威很快來到後花園,王府地域廣闊,內置假山溪流,赫連威跟穆光穿過木質拱橋,抬眼便見對麵垂柳湖邊一涼亭內,靜坐兩人。
湖畔楊柳依依隨風輕拂,琉璃瓦八角涼亭下,楚夢嵐正和一白衣男子對麵而坐,兩人身邊並無過多侍人,於是遠遠而望,竟有兩分超凡出塵之感。
由於白衣男子背對赫連威而坐,赫連威並未看清對方模樣,待走近時,才發現兩人正在對弈。
楚夢嵐執白子,白衣男子執黑子,木質方格棋盤上黑白錯落交織,看似平靜無波,實際處處危機廝殺一片。
赫連威來到楚夢嵐身邊,丫鬟通傳聲喚回了楚夢嵐的思緒,後者抬頭,見身邊赫連威第一眼便皺起了眉頭。
“穿成這樣見客,成何體統!”
赫連威不甘示弱:“你叫人來找我時也沒告訴我要見客人!”又抬了抬自己改良的燈籠袖衣裙:“再說我穿成這樣怎麼了?簡單方便,實用著呢!”
“嗬嗬,這王妃模樣雖與外界傳言有些出入,但性子確實直爽的。”
這時楚夢嵐對麵的男子輕笑開口,赫連威這才將視線轉移到男子身上,發現對方衣著雖是簡單,但細微之處處處精細。
在王府的這些日子,赫連威也算是見過些市麵,加之身邊有個乖巧的綠柳,怕她在惹禍招惹王爺,所以言語之間總是不經意給她透露規矩禮儀,其中自然不乏王妃接人待物時裝扮,並應注意對方些旁枝末節,以此來推斷對方身份。
旁的赫連威也許沒記住,但獨獨有一種使赫連威記憶深刻,便是萬年結。
當時她還央著綠柳給自己結一個,結果綠柳惶恐告知赫連,萬年結曆來隻有皇室才能佩戴,尤其這萬年的結法,其中更是講究。
此刻赫連威視線略過白衣男子腰間美玉,美玉上方紅纓正是一萬年結,如果她推斷沒錯的話……
赫連威心底有了計較,當即福身行禮“赫連威參加皇上,因不知皇上駕臨,冒昧失禮之處還望皇上見諒海涵。”
因赫連威低頭行禮,故而錯過了男子眼底一瞬間的讚賞之色。
“平身吧。”
男子伸手虛扶一下赫連威,扭頭向楚夢嵐道:“這王妃倒也知禮,並未如傳言那般蠻橫無毒。”
“也許是礙於天子之威吧。”楚夢嵐捏著棋子,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
“不過你是如何認出朕的身份?”
楚夜尋給赫連威賜座後,側臉望向身邊女子,發現她眉目精巧,雖不至於傾國傾城,但眉眼靈動幹淨,自有一番清爽味道,委實難得。
“皇上身為天子,雖然所穿乃是平常錦繡白衣,但自身貴胄氣質卻不是能隨意掩蓋的。”
這話赫連威所說雖有奉承之意,但根據不假,就單單剛才皇帝與楚夢嵐走棋時那份從容不迫的氣度,便不是一般人能擁有,而且男子眉眼與楚夢嵐有四分想象,身上又是一身不怒自威的氣質,答案自然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