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我不信了,-看,我跟閻天痕一見過麵,身上立刻就起了變化,連行醫一輩子的匡大夫都沒見過我這種病,我娘也說了,沒聽說我們家族的人長過像我身上這樣的紅斑-告訴我,除了那個詛咒,還能有什麼其他的解釋嗎?」她寧可聽到一個比「詛咒」更合理的解釋。
「可是……真的會有詛咒應驗這種可能嗎?」紫妍難以置信地蹙眉低語。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疲憊地合上淚眼。
「我記得那個詛咒不是說你們兩家不能結成姻緣而已嗎?-跟閻天痕又沒有成親,照理說不可能應驗詛咒啊!」
「-記得的隻是第一句……」湛離雙手蒙住臉,無力地低喃。
「下麵還有啊?」紫妍頗感詫異。
「如果……閻氏子孫愛上湛氏子孫,湛氏男子將一無所有,湛氏女子將失去美貌。」
紫妍聽得目瞪口呆。
「-的意思是……閻天痕愛上了-?!」
湛離拚命搖頭,耳朵隱隱泛紅。
「我真的不知道,-一定覺得不可能對不對?我也覺得不可能,他家世那麼好,人品外貌更是全『翠微鎮』的男人都比不上的,而我隻是個賣醬菜的,又沒有國色天香的美貌,他怎麼可能會愛上我?所以……所以……」
「所以什麼?」紫妍困惑地眨了眨眼。
「還有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
「我……我愛上了他。」湛離的臉像要著火似的,羞愧得不敢抬起來。
紫妍驚怞一口氣,掩口瞠大雙眼。
「阿離,是真的嗎?-愛上了閻天痕?」
「我也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愛?」她沒有愛上過一個男人,根本不明白「愛」的感覺是怎麼樣。「這陣子我總是會一直想著他,不管睡著、醒著,都會一直想著他。紫妍,這樣就是愛上他嗎?」
紫妍呆呆地看著湛離。
「我沒有愛上過任何一個男人,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愛,不過-會一直想著他,至少肯定是喜歡他的。阿離,難道閻天痕真的是-的災星?」
湛離竭力勻著自己的呼吸,看著雪白肌膚上遍布的殷紅斑點,心頭被慌亂的、迷惘的、思念的、矛盾的情緒滿滿充塞著,隱隱泛疼。
她從來不知道,愛上一個人原來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紫妍,我該怎麼辦呢?」她倒進紫妍柔軟的胸懷裏,沒有勇氣麵對那麼深的痛苦和絕望。「我該怎麼辦?誰能救我……」
紫妍輕輕摟著她,撫摸著她的頭發。
「別怕,阿離,別怕。我會幫-的,我會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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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密布,一輪明月高掛。
閻天痕在庭院中練劍練了兩個時辰,他隻覺心中萬千煩躁無處發泄,把臥龍劍法練過一遍又一遍,可是心緒太亂,連招式也打亂,愈練愈偏了劍式,練到最後一式,長劍脫出手去,直插入院旁一株桂樹的樹幹中。
他怔怔望著插在樹幹上那把顫動不已的劍,順了順淩亂的呼息。
自從聽到發生在湛離身上的傳聞以來,他的心緒就愈來愈難以平靜。他曾經乘馬車從「春不老醬菜鋪」前經過,想看看湛離的模樣是否真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長滿了紅斑,但是並沒有見到她的人影。如傳聞一樣,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見人,誰想見她也都見不著。
她的情況到底有多嚴重呢?他真的很擔心。
「少爺,這兒有您一封信。」
在他怔然沈思時,守門仆役恭謹地送來一封信。
「信?誰送來的?」
「一個姑娘。」
姑娘?閻天痕心一動。難道是湛離?
「下去吧。」他接下信,揮手命仆役退下。
匆匆打開信,紙上隻寫了簡短的一行字──
公子若對湛離無意,請燒毀此信,若對湛離有心,今夜請來此處。
信旁畫了簡單的地圖,地圖上有一處標明了是湛離的房間。
他的心劇烈跳動著,抬頭仰望明月,他在心中問自己,對湛離有心嗎?對她有心嗎?
還來不及找到答案,他忽然發現,自己竟已經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地圖上所畫的幽巷中!
矮牆另一側就是湛離的房間了,他靜靜佇立著,被一種渴盼的心情淹沒。他縱身躍過矮牆,看見了微啟的窗台前擱著他送給湛離的那雙繡花鞋。他發現就像是宿命一般,他和湛離都逃脫不了兩家之間的詛咒輪回。
彷佛有雙陰冷怨毒的眼,在半空中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來到窗台前,輕輕把窗推開,淡淡的藥香立刻撲鼻而來,接著,他看見湛離鬆鬆地披著一件素色長袍,黑緞似的長發放任地披瀉下來,遮住了她的臉。他急於看清她的模樣,情不自禁地縱身跳上窗台,躍進屋內。
詛咒的禁忌枷鎖鬆動了,寒涼的一陣冷風伴隨著他入屋,因為夜太寂靜,微弱的風聲聽起來竟如神秘詭異的輕笑。
湛離察覺到奇異的聲響,倏地轉過身來,赫然看見閻天痕出現在她的房裏,她大驚失色,慌亂地找地方躲藏自己。
「你怎麼會在這裏?你快出去啊!快出去──」她拉起衣袍蒙住臉。
「噓!小聲一點兒,不要把-娘引來了,讓-娘知道我在這裏可就完了!」閻天痕急忙安撫她的情緒。
「你知道會完蛋你還來?還有,你怎麼可以擅自闖入我房裏?快點出去!」湛離壓低聲音,焦躁地跺腳。雖然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但她一點兒都不希望讓他看見自己現在這副可怕的模樣。
「是-自己叫我來的。」雖然不知道寫信給他的人是誰,不過他故意栽贓給她,好讓她分神不再拚命趕自己出去。
「我怎麼可能叫你來看我現在這副醜模樣!」湛離當然喊冤。
「那這是什麼?」他從懷裏拿出信,放在桌上往前推給她看。
湛離把臉藏在衣袖後,疑惑地把信怞過來看。
「是紫妍的字!」她駭然怞息。「天哪!她寫些什麼啊?」上麵的那行字簡直令她無地自容,直覺地生起紫妍的氣,氣她居然出賣她。
閻天痕成功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他微微一笑,一邊打量著她的房間,一邊在椅子上坐下。
「湛離姑娘,-請坐吧,我們之間有些事情必須好好談一談。」
「如果這封信讓你很困擾,請你放心好了,我絕對沒有喜歡上你,一點兒都沒有,你不用擔心!」她極力否認,完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反應。
「我並沒有擔心什麼,我擔心的是-──」
「你一定也聽說了我身上的怪病對嗎?」湛離急切地打斷他,語氣中的難堪仍然掩飾不住。「其實你不用想太多,我的病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也跟那個詛咒沒有關係,你用不著擔心!」
「-先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啊!我並沒有不冷靜!」她深深吸氣,又吐氣,慢慢坐到床邊,拉起床帳遮掩自己。「好吧,我是有點兒不冷靜,可那是因為仇家就坐在我的房間裏,這種情況下要我冷靜實在太強人所難了!」
閻天痕很清楚,以湛離現在的情形,倘若他不先坦承自己對她的感情,是永遠不可能讓她卸下心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