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吖,30年前,您當真是一個人滅了整個魔教?”
寒潭一側的八角涼亭裏,一個簡著了一身粉色繡裙的女子含笑丟開了方才翻看著的《江湖名人異聞錄》,眼神投向身邊悠閑自在觀瀑飲茶的青衣老者,清揚起的嗓音裏含了十足的質疑:“倒不是我質疑您是否有那份實力,無憶我隻是好奇您當年是真就在那魔宮之內不眠不休,不飲不泄的與魔教眾人苦戰了三天三夜?”
本來閑坐一旁暈暈欲睡的老人突然振奮精神,神情傲然地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胡子,道:“想當年你義父我一腔熱血,心中隻有江湖的安寧,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拚盡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與那魔教同歸於盡,因此三天三夜又算得了什麼,若真的能夠換得江湖安寧,百姓安居,就算是十天半個月,你義父我也一定能夠撐得下來。”
“啊,原來如此。”女子似是了然的點了點頭,“照此看來,義父您便秘的毛病,便是打那個時候落下來的吧?”
“……”
邙無涯端坐如山的身形微不可察的輕晃了晃,終是攏手成拳,置於唇邊輕咳了一聲,“咳,無憶呀,為父方才吩咐你的事兒,你可認真記得?”
“您是說讓無憶代您奔赴盛朝皇都,參加老太後七旬壽誕的事兒?”女子輕應了一聲,略感困惑的望了望眼前的老人,“山莊總管細心又知意,比起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的無憶來說,實在遠勝千倍,可為何義父您卻偏生執意要讓無憶代您赴宴?”
“無憶呀,你是真的不明白麼?”
邙無涯搖頭輕歎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茶具,背對著女子麵瀑而立,“時日如遷,自義父從山莊左岸懸崖之下將你救回至今,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了二年,而這二年裏,不論義父與你如何想法兒努力,也無法使你憶起一星半點的前塵往事……”
“義父!”
被稱為無憶的女子突然揚音,就此打斷了他略含歉意的話語,“您老應該明白,無憶我對您的救命之恩感激不盡,當年無憶命垂一線,是您拚盡了老臉豁盡了人情討得神醫穀主親自出山醫治,無憶能活到今天已是幸事,別的,不曾多求半分!”
“傻丫頭,你還年輕,所以不會明白。”
邙無涯麵容微凝,似染上一層深深的憂傷,“你可曾想過,若有人記得你,牽絆你,掛念你,而你卻全然無憶,對那些人仍牽念你的人,會是怎樣的一種傷害?”
“無憶何嚐不曾考慮過這些?”女子麵上的淡笑不減,隻是眉宇之間卻掛著一絲失落的悵然,“可是這兩年裏,您也曾將親自為無憶畫像,更托人宣貼於市集酒棧,整整兩年,從不間斷,可是直到今時今日,仍然無人聞信尋來……無憶想尋親的心思,早己經,死了。”
“呃……其實吧……那什麼……”邙無涯鶴發童顏的麵容上輕閃過一絲局促,但很快便換成了一派宗師的卓然風姿,“其實吧,關於此事,義父有些話正好想要告知於你。”
“咳咳!”
他故作鎮定的輕咳了一聲,自衣袖裏掏出了一張卷裹妥帖的畫卷遞了過去,接著目光尷尬,視線遊離地說道:“義父前些日子有幸結識了當朝畫聖孫意遠,一番攀談深論之下,義父這才發現原來自個兒的畫工,咳……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咳咳……可能,並不如自個兒的武功……咳,那麼好。”
女子疑惑的接過畫卷,自視線轉到畫卷上開始,雙手便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這,這便是義父您兩年前為我畫的人像?!”清麗的嗓音透著無比的驚訝與……驚悚。
這畫中之人……畫中之人……
這畫中的,根本就看不出來是個人!
“這麼說來,這兩年來無人前來尋親的原因,並不是無憶被人所棄,而是,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