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一年多以前謝懷寧縱火假死, 晏鳳珣也一直秘密派人盯著江南的動靜。

隻是時間久了, 他卻一直沒能得到消息, 原本他都想要再派上死士去往南夷皇都找一找消息了, 幾個月前, 他卻突然得到情報, 說是苗家商船上來了個極漂亮的年輕人,與他所尋的人有幾分相似。

盡管知道那很大可能並不是謝懷寧,可是在他打聽出那商船的返航時間後,他卻還是想盡辦法從京都找了個借口追了過來。

像個失去理智的傻子。

謝懷寧移開視線:“我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你就那麼不想與我扯上關係?不想到甚至忍不了再去找別的借口,寧願就這麼直接將‘謝懷寧’這個人完全抹殺去?”晏鳳珣道步步緊逼,咄咄逼人道,“就如同你抹去‘姬爻’一樣?”

謝懷寧並不喜歡晏鳳珣的這份咄咄逼人,他手指按在桌麵上,緩聲開口:“既然太子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就該明白,當初我會選擇留在大夏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既然是一時興起,便有興致散去之時。”

謝懷寧聲音冷靜而淡然,“我是南夷人,離開是早就注定的事情。隻是何時離開、又用何種方式,這都不過是隨我心意選個最恰當的罷了。和你沒有關係,太子殿下不必多心。”

“沒有關係?”晏鳳珣咬著牙將這四個字重逢了一遍,看著對麵那人冷漠到沒有心肝的樣子,幾步走到他麵前,微微欠下`身盯著他的眼神,“謝懷寧,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嗎?”

謝懷寧下意識地與他對視,卻在對上晏鳳珣那雙在昏黃的燭火下越發顯得深邃眼瞳時又不動聲色地選擇了逃避。

“晏鳳珣,我以為之前幾次我已與你說的很清楚。且先不說你我之間是否有所情誼,單說我們之間的身份地位,就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無論是謝懷寧還是姬爻,他們都非能與‘大夏太子’匹配的良人,你在這裏與我糾纏又有什麼意義?”

“那如果我想知道的,就是你我之間是否能夠產生情誼呢?”晏鳳珣並不在乎他的再一次拒絕,反而愈加執拗道,“那一夜對你來說或許是意識不清所犯下的錯誤,但是對我不是。

我自始至終都是清醒。我心悅你,無論你是‘姬爻’還是‘謝懷寧’——這就是我糾纏你所有的意義。”

晏鳳珣感覺到過去的一年多以來,被自己壓抑在心底的情緒終於再也克製不住地爆發,強烈的像是要將他整個吞噬。

他低垂著眼皮,明明格外高大的身影,竟顯得有一絲卑微:“你並非不能接受男子,也不要再拿之前要與心儀之人成親的鬼話糊弄我。我隻想知道,如果你此刻心中並無他人,是不是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謝懷寧沉默了許久,像是在思索,片刻後又忽而說道:“太子或許應該知道,你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心悅與我。太子來此處同我表白心意,不知道九皇子殿下若是知道,心裏又該作何感想。”

晏鳳珣聽到他提起晏行舟眼睫幾不可查地顫動了下,他抬起眼皮看他,沙啞地放低了聲音:“這些你不必在意,之後我會親自去求小九的原諒。”

謝懷寧心頭悸動,他看著晏鳳珣,從那雙漆黑的眼眸深處看到了裏麵認真卻掙紮的痛苦,他為這種痛苦感到不解。

他所認識的晏鳳珣明明應該是個再標準不過、熟悉所有帝王心計的年輕儲君,他應該冷靜自持,聰敏狡詐,他應該城府深沉……總之不應該這樣,像每一個陷入情網的普通人,丟掉了周身所有的盔甲,赤.裸坦白地將自己的軟肋放在他的麵前,祈求著他手起刀落時生出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