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寧一愣,實在沒辦法想象晏鳳珣提著個扁擔挑水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道:“你用著倒不手軟。”
苗嵐毫無愧疚,衝他眨了眨眼道:“不用白不用,他也可以轉身就走,我又沒攔著他。怎麼,你心疼了?”
謝懷寧歎了口氣:“阿嵐,你現在好像刁難新媳婦的惡毒婆婆。”
苗嵐被這比喻弄樂了,意有所指地道:“‘新媳婦’?阿寧,若他晏鳳珣真是‘媳婦’,那這門親事我可就不反對了。”
謝懷寧見她越說越沒譜,轉身便想走,但一抬頭卻正對上正從不遠處往回走的晏鳳珣的臉。
明明不是什麼熱天,卻因為來回取水的路程叫他額頭上微微起了一層薄汗,素來整潔的衣服多了好幾處皺褶和水痕,讓他冷硬尊貴的外殼看起來竟多了絲狼狽粗糙的地氣。
晏鳳珣隻是和謝懷寧對視了眼,就將目光又移到了苗嵐身上:“幾個水缸都灌滿了。”
苗嵐笑眯眯地道:“那真是麻煩你了,果然還是年輕人幹事麻利,我這半隻腳埋進土裏的人是不中用啦。”
謝懷寧見苗嵐頂著一張不過三十的年恬不知恥地說出這些話,終於也是覺得聽不下去,警告地掃了她眼,對著晏鳳珣道:“進來換身衣服吧。”
晏鳳珣沒覺得自己現在的形象有多狼狽,本來想說不必,但看著謝懷寧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喉嚨裏的話滾了滾,卻還是咽了下去,微微頷首,跟著他進了屋。
謝懷寧背對著他去翻了翻櫃子:“我的衣服你多半穿不上,隻有一件當初阿嵐買給小舅舅的尺寸大了些,隨手放在了我這裏,或許勉強還能合適……”
晏鳳珣看著謝懷寧翻找的背影,突然開口道:“我聽到了。”
“什麼?”
“若是你娶我嫁,我們的親事你家人就不反對了。”晏鳳珣緩聲重複道。
謝懷寧下意識回過頭看他,見他眼皮微垂凝望著他,神色卻不像是說笑,心中一悸,移開視線將衣服遞了過去,淡淡開口道:“是,我家人是不反對了,隻怕我聘禮都還未送進宮,景仁帝的禁衛軍的弩箭就要將我射成篩子。”
晏鳳珣似乎是笑了下,看了他會兒,沒再說話,將他遞來的衣服接了過來。
謝懷寧見他接了,轉身準備出去讓他換衣服,隻是還沒等他走上兩步,就聽身後人說道:“今日我便要回京了。”
謝懷寧腳步一頓,身後人繼續道:“邊境的仗已經打了一年,但大夏內部關於議和聲音一直未斷。剛剛我收到小九傳信,南夷那邊已傳來了議和的意向,說是使者不日便達,需要我立刻回去一趟。”
謝懷寧對這件事並不意外。畢竟晏鳳珣的身份擺在那兒,他像這樣天天在他麵前打轉也是不正常。
他轉過身,笑了笑:“你在這裏耽誤了太多時間,本就該走了。你是大夏太子,身後是萬千大夏子民,別忘了自己的責任。”
“我知道。”
晏鳳珣低聲道:“我知道。”
“但是……你可以再等等我嗎?”
謝懷寧:“什麼?”
晏鳳珣望著他:“三年……不,兩年,懷寧,不要喜歡別人,可以嗎?”
謝懷寧覺得這個祈求真實幼稚得有點可愛了,人心難測,便是一對愛的至深的情人給出的保證都不一定有什麼實際效益,何況是他們這種什麼都不算的關係?
他不想給晏鳳珣不切實際的幻想:“這種事又有誰能保證的了?”
晏鳳珣深深望他,許久,微微欠身湊過來,捏著他的下巴抬高,低頭噬咬一般吻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