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玲瓏閣之後,陳籽妍的生活越發的有規律了,每日清早給老爺夫人請安,過後去冬閣陪大哥,在冬閣用過午飯,然後回自己院子練字。祖訓已背誦多日,陳夫人每日檢查,她都能安全過關,也沒再為難她。張欣如越發的熱絡了,每次見麵都要誇上幾句,陳籽妍很是困惑,她可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優點如此之多,當她那頭偏黃的發色也被張欣如誇過之後,她便警惕起來,事有反常必為妖。
“張家小娘子是在前年三月由夫人接來的。”近年關,天越來越冷,雲娘如今已不再管院子裏的事情,隻是每次陳籽妍練字地時候在身邊陪著說話,手裏的針線活總是不斷。
“家中情況如何?”
“張家小娘子的父親,是夫人一母同胞的哥哥,張家庶子,不受家中重視,幾年前受同年好友所邀,去了濟南給人當幕僚,因原配夫人過世,又新娶了妻,行前將女兒托付給了張家老太太照拂。張家小娘子是女兒家,張家並不曾苛刻,卻也不算上心,都已過了十四,卻還不曾議親。”
陳籽妍拉著袖子,手中的筆鋒微頓,緩緩將筆力一收,看著紙上的字,嘴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父母在不遠遊,雖說父親去了濟南,但祖父母俱在,斷沒有道理住到一個出嫁的姑姑家。”別看她平日裏對陳籽妍顯得熱絡親近,但心裏的輕視與不屑還是不小心透了出來,可不像受過委屈的庶出小姐。
雲娘沒有接她的話茬,指尖的細針在香囊上挑了挑,一朵蘭花便成了型,“小娘子回府已有數月,可曾聽老爺提過當年的婚約?”
陳籽妍臉上的笑慢慢隱了,拿著筆細思著雲娘這話的意思,難不成陳方鐸早已經忘記這門親事了?“沒有。”
“小娘子已過十四,新年後便是十五,老爺莫非一點打算都無?”
陳方鐸心裏想的是什麼呢?自從她回來後,他從來不曾提及過這方麵的事情,她雖然不急著出嫁,但與桑公子的五年之約,是從嫁入張家開始算起,她可不想耽誤自己的時間。“你可是聽說了什麼?”
“就是沒有,才覺得奇怪。”
陳籽妍把回家之後的事情全都想了一遍,不知為何便把搬入玲瓏閣、夫人宴客、張欣如的過分殷勤,這幾件事串在了一起,這些事情看似沒有一絲關係,可她為何總覺得有聯係呢?
“老爺有多久沒有教小娘子練字了?”就在她理不清頭緒的時候,雲娘那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緩緩響起。
自從搬入這玲瓏閣,開始幾天,她那老爹還每日過來看看,後來雪越下越大,她與陳方鐸便隻有清早請安和晚間用飯時說幾句話,雲娘不說她還真不覺得,原來他們一家三口,就這樣被夫人不著痕跡地拉開了距離。
“丁香。”陳籽妍朝著樓下喊了聲,丁香快步上了樓,靜站在她麵前聽吩咐。“我們去冬閣。”
進了冬閣,陳方鐸與兒子正在說笑,看到女兒進來很是高興,三人說說笑笑,陪著籽瑞用過晚飯,陳方鐸帶著女兒朝著主院走去。
雪已經停了幾天,園子裏的青古板上隻殘留著些許的冰漬,陳籽妍走在陳方鐸身後,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冰漬,腳尖一滑,身子朝旁一歪,口中發出一聲輕呼,陳方鐸急著回身扶女兒,“可是崴著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