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沒有答她,心裏想著那日去玲瓏閣後,芙蓉回來跟她說的話,荷娘吃得好,睡得好,連梳洗都使喚著山茶,擺足了譜,問她怎麼受的傷,荷娘咬定了是為小娘子去采摘梨花,再問為何不讓小丫頭們去,卻答小丫頭做事不牢靠,說來說去都像是隱瞞了什麼事。隻是傷了頭而已,躺了近半月不見好,足見裏麵有問題。
“荷娘本就不可信,我從來就沒當過真。她想兩麵討好,左右逢源,想得到是挺美。”陳夫人恨恨地擰著錦帕,心中想起當初嫁入陳家時聽過的傳言,陰森森的哼了聲,“你找個機會。”
張氏先是一愣,後又了悟地用力點頭,夫人的意思雖然隱晦,可她跟隨多年,自然是能聽明白。
神秘地貴婦像是人間蒸發了般,張氏借著給縣城裏各家夫人送禮的機會,四處打聽,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墨華齋的夥計說是頭一次見到,而玲瓏閣的那位突然就轉了性子,頻頻出入府門,一會兒去馬家赴約,一會兒去玉佛寺祈福,一會兒被邀著參加茶社,雙流縣城的名媛圈子裏,都知道了陳家小娘子的大名。
張氏好幾次聽人稱讚,說是陳家家教嚴謹,小娘子行事大方得體,性子溫婉嫻靜,寫得一手好字,製得一手好茶,各家宴會爭相邀約,風頭一時無兩,比起當初張欣如更盛一籌。
這些話回到陳夫人耳中,自然不會有好心情,先前張欣如呆在家中趕嫁衣,後又回了張家給張老太太祝壽,各家夫人小娘子似乎都忘記了這位能詩善琴的張家小娘子,陳夫人雖然憋氣,但想著張欣如日後的夫家,心中的怒氣減了不少,對於各家的邀約也不阻擋,盼著能有人看中陳籽妍,來家中提親。
隻可惜,她沒能迎來提親的人,卻迎來了陳方鐸。
上次因著替陳籽妍尋親的事情,夫婦倆冷了幾日,陳夫人氣了幾天之後,也明白再這樣下去,隻怕會夫妻離心,找了個月色如水的夜晚,親自送了參湯去書房,如今雖不如新婚時如膠似漆,但也相敬如賓,一團和氣。
“老爺,你這是在找什麼?”陳方鐸進了主院,便開始翻箱倒櫃,從書房翻到東廂,再由東廂翻到庫房,讓跟在他身邊的陳夫人一頭霧水。
“你可曾見過一個金漆雕花的小匣子?”陳方鐸聽她詢問,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鐵青著臉揉著額頭。
陳夫人心裏“咯噔”一聲,眼裏閃過慌張的異色,舔舔發幹的唇,“家裏的金漆雕花匣子不少,不知道和老爺想找的是不是一樣?”
“那匣子裏放著一枚碧玉,雕著朵荷花。”陳方鐸努力記著,轉眼又搖頭,“我明明是放在了書房的箱子裏,怎麼就不見了呢?”
荷花?碧玉?陳夫人的手在袖子裏緊張地捏成了拳,從來不曾聽他提過的東西,怎麼會突然就尋了起來,“這個我到是沒見過,老爺,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陳方鐸泄氣地回了東次間,坐下又站了起來,來回在屋子裏走動著,口中時不時嘀咕兩句,陳夫人屏住呼吸想要聽清楚,卻一個字都沒聽清,“老爺,你這是怎麼回事?那玉有什麼特別嗎?非得找出來不可?”
來回走動的人仿佛沒聽到她說的話,半盞茶之後,長歎一聲,終於說了句能讓她聽清楚的話,“一切都是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