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亂轟轟地,根本沒人注意到陳籽妍進門,陳籽妍左右看了看,隨手拉了個端著水盆的丫頭,正欲問什麼,卻看到水盆裏全是血色,腦子“嗡”一聲出現了空白。
吳婆子從東次間出來,看到小娘子雙眼發直地盯著小丫頭手上的水盆,急忙上前將小丫頭的手臂從小娘子手中扯出來,將她帶進出了正廳,手指在陳籽妍的虎口上猛地一掐,猛喝一聲,“小娘子!”如今陳家兩位主子都出了事,小娘子可亂不得。
陳籽妍一個機靈,眼睛清明起來,反手抓住吳婆子的手,顫著聲問她,“我爹呢?”
“小娘子別急,老爺在裏麵,管大夫已經來了,情況還好,不過夫人的情況比較嚴重。”若不是小娘子一早有準備,今日恐怕陳府就要出大事了。
“夫人?”陳籽妍回到主廳門口,眼睛在正廳和東次間來回看了看,吳婆子手指朝著東次間,然後示意陳籽妍先去正廳看看。
陳籽妍依言走到榻前,推開擋在前麵的婆子,擠了進去,榻上陳方鐸閉目平躺,臉色烏紫,榻前的小杌上,小五子手捏的銀針,紮在他的人中上,手指來回地撮動幾下,隨後拿著銀針在他雙耳垂上各紮一針,抽出銀針,一滴血沁出來,他輕籲了口氣,臉上凝重地神色方才緩過來。
怎麼是他?“小五子!”
陳籽妍聲音中透出不悅,小五子慌忙起身給她行禮,結結巴巴地說明著,“師父已經先看過,才讓我給老爺施針。”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給人施針,但平時都是師父在場,這會兒師父直接點了幾個穴位便讓他獨自施針,他的壓力也很大。
既然是管大夫的決定,應該是對小五子有信心,陳籽妍心中一緩,再看陳方鐸臉上的烏紫漸退,人雖未清醒,但也讓她心安了不少,轉頭掃了眼圍在一旁的婆子丫頭,沉聲喝道,“都圍在這裏做什麼?到院子裏等著去。”
身邊的人散了,陳籽妍細聲問小五子,管大夫如何斷的症?可有危險?心上大石也放了下來,轉頭看著東次間裏依舊圍著大堆人,還有丫頭時不時端出一盆水,“夫人怎麼了?”
“我和師父趕來時,夫人倒在碎片上,有幾塊插進身上,流了不少血。”小五子心想,今日真是萬幸,若不是小娘子讓他們提前守在西苑門外,這陳夫人恐怕就沒得救了。
陳籽妍暗忖,兩夫妻平時相敬如賓,陳方鐸更是文弱書生,斷不會有打老婆的惡習,這陳夫人又是怎麼受的傷?想及此,陳籽妍邁步進了東次間,裏麵傳來嚶嚶地哭聲,聽聲音是張欣如,哭聲裏還伴著一種壓抑地抽泣聲,陳籽妍朝著圍觀地人低喝了聲,“別圍在這裏,都出去。”
那些婆子丫頭雖是不願,但看陳籽妍肅著臉,相互使了眼色,相繼退了出去,屋子裏隻剩下守在榻前的幾個人,芙蓉臉色慘白緊咬著牙,正在幫著管大夫包紮傷口,張氏捂著嘴壓住抽泣的聲音,身子一抽一抽地,一旁的張欣如眼淚婆娑渾身發抖,嚶嚶地哭出聲來,若非冬梅扶著她,仿佛隨時會滑倒。
陳籽妍靠上前,順著幾人中間的縫隙看過去,陳夫人仰麵倒在榻上,人在昏迷中,身上隻著了中衣,衣上血跡沁了大片,兩手平攤在兩邊,衣袖被剪開,白晳的手臂上幾道深深淺淺的傷痕,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她右手腕上那道猙獰的傷口,雖然傷口旁已紮了銀針,但血水仍不停地從傷口中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