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籽妍坐在花轎上,扯下頭上的喜帕,長長籲了口氣,整個人鬆弛下來。從前生活再艱難,也不比這一年辛苦,雖說騙人也是件技術活,但好歹隻需要堅持那麼幾天,而且他們挑的多半是比較愚笨之人,不像這一年與女人鬥心鬥力,真是累得慌。
一切都如她設計的吻合,張欣如在她昏睡之後,立馬就搬進了玲瓏閣,而在她住的房間裏蠟燭可是特殊製作的,燃燒時並沒有什麼特別,但熄滅之後升騰起來的煙就厲害了,這可是陳籽妍親手製出來的迷煙,這東西從前是她的保命良方,吸入之後會產生幻覺,讓人以為身在現實,她就是靠著這東西,迷倒了不少小財主。
想必張欣如已經做了場美夢,不知夢醒之後,她的心情如何?想起剛剛拜別父母時,陳夫人躺在榻上,不情不願地受了她一禮,如果眼神換成了刀子,恐怕她連上花轎的機會都沒有,隻可惜,眼神就是眼神,無論如何也變不成刀子。
如今陳方鐸已經知道陳夫人的所做所為,肯定會諸多防備,更何況爹已經應了她,將大哥送去荊娘的莊子,大哥的安全就不是陳夫人能操縱的,那麼她又有何所懼?
現在她需要考慮的已不是陳家,而是張家。陳籽妍輕輕挑開窗口的紅綢,身穿紅衣的人騎在一匹白馬之上,從背後看過去,到是挺精神的,腰身挺得筆直,隻是不知是個怎樣的人?不管是個怎樣的人好似都與她沒什麼關係,陳籽妍摸了摸懷裏的瓷瓶,嘴角含著笑,重新將喜帕蓋上,閉著眼養起神來,雙流到錦城可是有大段的距離,足夠她睡一覺,養足精神進入戰鬥。
錦城張家門外,整條街上都掛上了燈籠,街頭巷尾聚滿了人,特別是那些窮人,張家家主可是宣布了,四公子娶親當日,花轎迎門時,在張家巷東會擺起吉攤,隻要願意說上一句吉利話,都有機會得到紅包,為了這些紅包,張家東邊的巷子裏已經排起了長隊,正等著花轎迎門的一刻。
“喂,兄弟,這四公子娶的是哪家閨女?”有不了解情況的人四周打聽著。
排在他前麵的人白了他一眼,“哪家?雙流書院山長家的千金。”
有八卦就有聽眾,立馬就有人圍了過去,“雙流縣啊,不是錦城林家的女兒?”
“林家?是不是錦城同知林老爺家?”
“還以為你啥都不知呢?原來還知道林家?別說你,覺得奇怪的人多了,去年張家的下人還是傳,說是林家有意與張家結親,可過了一年,這人就換了,也不知為什麼?”
另一人湊了過去,“林家怎麼了?不過是有個當同知的二老爺罷了,人家雙流縣的山長老爺可是天子門生,雖不在朝,但朝中多少大官不是同門就是學生。”
“林家可不止一個同知老爺,他們家還有位如今專門替皇家采買,官是不大,可有的是實權。”
“雙流陳家可是書香世代,書院的牌匾都是先皇所書,這等書香世家能將女兒嫁給商人,足可以讓張家爭光不少,再說了,已經有一位林家夫人了,難不成還想張家的媳婦都出自林家?”
隊伍裏鬧哄哄地,知情的不知情的,相互交流著各自的八卦消息,不等花轎迎門,三家的情況早已經被排隊的人摸清了底。
張家外麵熱鬧非凡,府裏自然也不落人後,大紅燈籠掛滿了飛簷,大紅綢緞將每根柱子都裹得嚴實,丫頭下人清一色穿著豔裝,各個臉上喜氣盈盈。張家老爺有意將此門親事辦得風光,府裏的老夫人也好,大夫人也好,二夫人也好,都不敢反對,但不敢反對,並非沒有異議。
“老祖宗,爹居然讓人在東邊巷子裏擺了吉攤,說是讓錦城人人都沾點四弟的喜氣,這喜氣到是有了,但得花多少銀子?”張家的二小姐、大夫人的親女兒張鈺兒,悄聲在張家老夫人的耳邊嘀咕。
張家老夫人手中轉著佛珠,本閉的眼微微張開,睨了她一眼,“你啊,就是沉不住氣,這喜氣當然是越多人沾到才越好,咱們錦城張家可是有兩年沒辦喜事了,當然是越熱鬧越好。”
“熱鬧是好,可四弟不過是個庶出的兒子,他娘那樣的出身,怎麼能擺上台麵?這不是讓咱們張家招人非議嗎?”張鈺兒邊說邊朝老夫人身邊的另一人人眨眨眼,示意他也說兩句。
張老夫人身邊坐著的是張家的三公子張曦明,說是坐著可是恭維他了,此時的他整個人攤在榻上,靠著個迎枕翹著腿,眯著眼搖頭晃腦,嘴裏輕哼著曲兒。
瞧著他這德性,張鈺兒就有氣,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滿腦子想著淫詞豔曲,聽聽那曲子就不是正經人該唱的,要不是他不爭氣,至於讓二夫人鑽了空子?至於讓那野種占了風頭?可是這三弟是老祖宗的心頭肉,是自己的同胞弟弟,可不是她這個嫁出去的女兒能輕易教訓的,側頭看到坐在他身邊的人,忍不住冷哼了聲,“三弟妹,你這是怎麼了?四弟成親這樣的大喜日子,你還苦著一張臉?張家娶回來的媳婦是要服侍老祖宗,服侍公婆的,你這樣又怎麼能討得他們的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