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如今的讓—萊托中將寧願相信石鏗,也不願意相信其他的,任何一位法軍將領,包括他曾經最喜歡的尼維爾將軍在內。
“石將軍同時也作出了另一種推論,即,德軍會首先在香巴尼發起進攻,以吸引我軍增援,待佛蘭德地區的兵力空虛之後,德軍才會在阿臘斯發起決定性的進攻。”
歇根納自豪地笑指前方的淺丘、山脊、台地和河穀,以及在堅硬的岩石上草草構築的防線,說:“您說對了,如果德軍是在此地發起佯攻的話,第六集團軍就非常有必要在前沿布置更多的部隊,讓德軍的潮水碰上堅硬的海岸而粉身碎骨。我敢保證,雖然我手裏的英國軍隊前不久在皮卡爾迪打了敗仗,但是,他們將在這裏,在這個地形極其有利的陣地上恢複勝利的信心!如果,德軍真會在此發起進攻。”
讓—萊托還要爭論,卻見石鏗俯身撿起一塊小石子兒,輕輕地拋了出去,石子呈高拋物線落到一個小土包之後。
目睹石鏗這個小動作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感受。
歇根納將軍認為那是年輕的中國上將在證明自己的年輕和活力,以此與61歲高齡,戰爭過後就將退休的老中將作對比。
中國遠征軍總司令部的作戰參謀們都清楚那條拋物線是迫擊炮或者榴彈炮的彈道。他們俱都在同一時間想起第二師105榴彈炮團長劉文輝上校的創舉——法造1914年型105榴彈炮隻有43°的最高射角,此時火炮的射程達致最大,也就是8300米左右。但是,43°的射角在河穀和高地交錯的蒂埃裏堡地區,或者在埃納河—愛萊特河之間的山脊地區,不太容易找到合適的陣地,特別是在反斜麵上設置陣地的難度更大。因為,炮兵團長必須保證他的24門火炮能夠在反斜麵發射陣地上開火時,炮彈能夠越過高高的山脊,也就必須保證火炮的射角要高於50°——劉文輝的解決辦法是構築傾斜度在15—20°之間的火炮發射陣地,並在駐退機後方挖掘一個大坑,以解決炮管後座的空間問題。這麼一來,安全的反斜麵炮兵陣地上的火炮能夠獲得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63°最高射角,此時火炮的最大射程為6700餘米。
事情往往需要作正反兩麵的考慮。中國遠征軍的炮兵上校的創舉改善了當今榴彈炮射角過低的問題,可是,德國人在榴彈炮使用方麵遠遠超過法國人,特別是超過了“北非經驗豐富”的歇根納將軍。大量的榴彈炮和迫擊炮射擊能夠讓歇根納部署在一線後側的部隊遭遇曲射火力打擊,糟糕的是,歇根納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讓—萊托感覺石鏗在用拋物線嘲笑法國高級將領,一名集團軍指揮官。
為此,前任炮術學校校長的臉紅了,看向歇根納的目光中也帶著些許隱藏的不滿。年老到近乎老古董程度的歇根納一類的將軍們,至今還陷在1900年“法國小姐”的高效率直射火力美夢之中。正是那一門速射炮讓法國陸軍從1870年的慘敗(普法戰爭)之後振作起來,重新成為與德國陸軍並駕齊驅的世界兩大陸軍之一。
此次歐洲大戰的事實證明,法軍寵愛的平直彈道的速射加農炮發射的榴霰彈對塹壕內的敵人沒有殺傷力;而德軍從1905年開始大量裝備的105mm榴彈炮則能有效地對付塹壕戰。悲劇的是,法國兵工廠明明在1912年製造出比德軍火炮性能更優越的榴彈炮,卻出口給巴爾幹國家(第二次巴爾幹戰爭)。直到1914年戰爭爆發,法軍隻有少量的、陳舊的榴彈炮可用,法軍高級將領們的榴彈炮運用知識遠遠落後於德軍將領。更為悲劇的是,頑固的歇根納似乎至今還沒有從屍山血海的戰場上吸取足夠的教訓!
沮喪的讓—萊托沒有繼續爭論,歇根納說的好,第六集團軍後麵還有CA集團軍,一旦十八萬法、英軍隊潰敗,中國遠征軍和法國殖民地印支軍就能證明自己的能力。何況,印支軍長也認為德國人的最佳進攻地段不是謝曼—德—達姆,而是瓦茲河西或者東麵的蘭斯地區。對中國遠征軍在蒂埃裏堡的築城工作,中將認為這是石鏗在教練他的部隊,或者是一種中國人常說的“未雨綢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