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惠蓮的那頭小花母豬分娩了,王錦江去幫她接生來著,待接完十隻小豬崽,天黑了,還下著小雨,宋惠蓮就沒讓他走。
宋惠蓮說:“你還真行,一下子接下來十隻,這是我來這個家最高興的一件事了,得好好犒勞犒勞你。”
王錦江笑笑:“這主要是巴克夏的功勞。”
當然就有酒,菜也比較豐盛,宋惠蓮上完菜即陪著他喝。正是秋天,天氣不冷不熱,惠蓮穿得不厚不薄,她那個姑娘般的身子,該粗的地方粗,該細的地方細,領口處還有些小點綴,屋裏也拾掇得挺利索,一看就知道當過公家人兒的老婆。她男的先前就是煤礦工人,他甭管他在煤礦上幹什麼,井上工還是井下工,隻要他在外邊兒工作著,其老婆的舉止打扮就跟一般農村娘們兒不一樣,當然稱呼也不同,人家叫家屬,而不是某某家的或孩子他娘。
惠蓮結婚三年了,始終分居著。那家夥在井下呆久了,過日子沒長譜兒,八十多裏地竄回家自行車都來不及起好,也甭管她正幹著什麼,上來就將她抱到床上幹那事兒,完了就喝酒。幹一回是一回似的,讓人既疼得慌又心裏不踏實。相形之下,別看王錦江是個農民,可不怎麼粗野。先前有幾次,她故意吊吊他的胃口摸摸他的臉什麼的,他當然也動手動腳,可關鍵時候她說“不”他也就不了。這時候,他見她還挺能喝,他喝多少她也喝多少,就說是:“跟他學的?”
她即撒嬌地:“跟他學的幹嘛,人家今晚上高興嘛。”她說著就坐到他腿上了,她還讓他喂她喝呢!三喂兩喂,兩隻舌子就攪成塊兒了。
她激動萬分,他的呼吸也粗壯起來。她耳語般地:“你要我嗎?”
“要!”
“來,把我抱到床上去。”
那天晚上,做過一回事情之後,惠蓮意猶未盡地說:“公家人兒似的,你能當個脫產幹部。”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紅暈暈的,一隻手就撫摸著他的水蛇腰,“看這腰,這皮膚……”
他於滿足感激之餘就有點小不悅:“你喜歡脫產幹部是吧?”
“想到哪裏去了,我是說你說話、辦事兒還有這長相。在床上還那麼文皺皺的幹嘛?”
“脫產幹部在床上都文皺皺的嗎?”
“人家不是這個意思嘛,我跟你說不明白……”
他唉了一聲:“我不但當不了脫產幹部,連當個正常的農民都還不夠格呢。”
“為啥?”
“我父親有曆史問題。”
“啥曆史問題?”
“在吳化文的部隊裏做過飯。”
“那有啥大不了的!吳化文還是政協委員呢!其實咱老百姓用不著管那麼多,還是實實在在地過日子要緊。”
他親她一下:“這話我愛聽。”
她則又一次摟緊他:“你還、還能嗎?”
“能。”
“你不必那麼小心,我又不是黃花閨女……”
他馬上就理解了她所說的“文皺皺的”是指的什麼,她並不真的羨慕脫產幹部。
可再過幾年,當地富反壞的帽子一摘,一時興改革開放,他成了東裏鎮第一個農民企業家,而周圍的人等卻仍對他不怎麼以為然的時候,他意識到當脫產幹部的重要了。
他們是在香磨宋惠蓮的家裏結的婚。此後,他用大養其豬及推獨輪車攢下的錢及一萬塊貸款買了輛舊汽車,繼續給鎮上的陶瓷廠推銷及搞運輸。汽車跑得快,錢來得也快,三年下來,他的汽車由一輛發展到五輛。待他的兒子三歲時,他又賣掉汽車,連同過去的儲蓄,他手裏已經有三十萬了。企業家當上了,兒子生出來了,當然他也累了。他將錢存到銀行裏,想拿著利息好好享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