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 / 3)

“那個是我爺爺!”

秦舞陽指了指海關的出口,頌憐一看見臉色紅潤,眉笑眼開的秦爺爺從海關神采奕奕地走出來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的表情像要下地獄,可是你爺爺的表情卻像要上天堂。”頌憐戳了戳他的手臂笑說。

“你形容得真貼切。”

秦舞陽拉著她的手跑過去,她跟著他羞澀地喚了聲:“爺爺!”

秦爺爺盯著秦舞陽那頭金發,差點認不出他來,瞪著眼睛罵道:“把頭發染成金色的幹什麼?難看死了!我看你是打從心眼裏就想當洋鬼子了──”

“停一下、停一下……”秦舞陽截斷爺爺的轟炸,忙把頌憐往前一推。“她叫單頌憐。”

“哇──”秦爺爺大叫一聲,表情一百八十度轉變,頌憐的模樣比他想像的還漂亮,不禁笑逐顏開。“你就是單頌憐嗎?我逼舞陽來台灣還真是對呀!”

頌憐笑出聲,笑容既甜蜜又羞怯。

秦舞陽接過秦爺爺手中的行李,故意說:“爺爺,別把她捧太高了,當心她得意忘形。”

“你的嘴巴還是這麼壞!”秦爺爺瞪了秦舞陽一眼,然後指了指頌憐頸子上的鮮紅印記,邪邪笑說:“這顆草莓是不是你的傑作呀?依我看,得意忘形的人是你吧……”

頌憐一驚,急忙捂住頸子,臉頰火辣辣的燒起來。

秦爺爺促狹地一笑,小聲地對秦舞陽說:“別費事做什麼安全措施了,我急著想要一個重孫呐。”

頌憐聽了,臉更加辣得發燙。

“爺爺,拜托你好不好,你把頌憐嚇跑了,我不一定有力氣再找一個。”秦舞陽擰起眉頭,雖然他一向懶得把爺爺的話當一回事,卻仍情不自禁的反擊。

“真小器,開個玩笑也不行。”秦爺爺委屈地望著頌憐,小聲地說。“小憐哪,他是不是也對你這麼凶?別怕他,他這個人是刀子嘴豆腐心,本性很善良,除了打籃球以外,所有的事情他都沒什麼神經──”

“爺爺!”秦舞陽忍不住大聲抗議。

頌憐格格笑起來,聽這對爺孫兩人的對話,十足有趣極了。

三個人坐上計程車,秦爺爺一路上不停地問些頌憐的私事,頌憐並不打算隱瞞,秦爺爺問什麼,她便答什麼。

當秦爺爺完全了解她的家庭背景之後,並不因而嫌惡,反而憐憫地說:“你很辛苦吧,這麼小就得賺錢養家,你現在在哪裏上班呢?”

提到“上班”就敏感多了,她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是學跳舞的,所以現在以跳舞為職業……”

“爺爺,別問得那麼詳細好不好?”秦舞陽岔開話題,若有所思地望了頌憐一眼,說:“剛見麵就進行身家調查,這樣不太好吧!”

秦爺爺忙不迭地解釋著。“小憐,別誤會,爺爺沒有別的意思,老人家囉嗦慣了,不是存心打探你的隱私,你別放在心上啊──”

“不會,怎麼會呢?”頌憐的心沉了沈,悄悄望著秦舞陽,她從他眼中看見了顧慮,她知道,她目前的職業無論如何都見不得光。

“對了,”秦爺爺拍掌一笑,露出頑童般的表情。“你說要請我吃炒米粉的,我可沒忘記哦!”

頌憐被秦爺爺的表情逗笑了,她笑嘻嘻地說:“有什麼問題,爺爺喜歡吃哪一家的?我們現在就去吃吧!”

秦爺爺興高采烈地帶他們到一家舊舊的炒米粉店,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小憐,你說你是學跳舞的呀!”秦爺爺的話匣子又打開了。“都學些什麼舞呢?”

“幾乎都學。”頌憐綻開笑靨,扳著手指一個一個地數著。“現代舞、芭蕾舞、爵士舞、民族舞,去年學校還免費送我到北京學了敦煌舞和仿唐舞,我跳得還不錯喔。”

“真厲害,怪不得身材這麼棒,舞陽的運氣真是好得沒話說。”秦爺爺朝著舞陽鬼鬼一笑。

“爺爺,別老不羞了好不好。”秦舞陽不耐地,濃眉蹙成了一直線。

秦爺爺轉過頭不理他,逕自對頌憐問道:“什麼時候會有表演?有表演要記得給我票,讓我好好欣賞欣賞孫媳婦的表演。”

孫媳婦!頌憐愣住了,略微驚慌地瞥了秦舞陽一眼。

秦舞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說話。

“別看他。”秦爺爺輕拍著頌憐的肩,既霸道又親切地說:“我喜歡你當我的孫媳婦,我可是很挑剔的,隻要我不喜歡,誰都別想嫁進來,可是隻要我挑上的,舞陽不敢說不。”

“對呀,你是秦始皇嘛──”秦舞陽哼了哼。“說得那麼霸氣,如果你喜歡我不喜歡又有什麼用,也要我喜歡才算數。”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抬杠,惹得頌憐笑不可抑。

吃完炒米粉,秦爺爺堅持到鬆江路去找一個老朋友,當他們把秦爺爺送到那個老朋友家,他的老朋友無論如何都不放他走,硬是要留他住下敘敘舊,秦舞陽正好把爺爺這個轟炸機送走,樂個輕鬆。

在回家的路上,秦舞陽認真而且鄭重地對頌憐說:“我爺爺比起一般的老先生隨興很多,但還是有他那個年代古板的堅持,就像不許我娶個外國人當妻子一樣,這是他非常堅持的事。”

“很好的堅持呀──”頌憐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笑意盈盈。“你爺爺好像你專用的月下老人,知道你‘情牽何處’。”

“我有點擔心……”他看著頌憐,嚴肅地說。“萬一爺爺發現你當過脫衣舞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頌憐臉色微變,自我辯解道:“我沒有脫衣服,我隻是跳了幾天的舞,你應該清楚我什麼都沒做!”

“我當然知道。”秦舞陽將她擁進懷裏,輕聲說:“可是在爺爺發現異狀之前,先搬到我這裏來,你把錢拿去還給石雄,‘繁花酒店’就別再去了,明天想辦法去辦理護照補發,把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全部洗掉,你家多窮我爺爺都不會介意,但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能接受你曾經當過脫衣舞娘這件事,所以能瞞天過海最好了。”

“但是萬一被他發現了,不是更糟嗎?”她不安地說。

“我爺爺這麼喜歡你,大概也不至於多糟吧,隻是要多費口舌來解釋,有點麻煩而已。”

頌憐咬緊唇,倉皇地望著秦舞陽,思緒和感覺變得清晰了,她明白,自己就像一件沾上汙點的雪白色襯衫,讓秦舞陽穿在身上,就必須徹底漂白幹淨。

自憐和辛酸占據了她全部的情緒,她開始懷疑,自己能否有能力麵對激情過後的現實,不管從哪一個角度來比較,她都太太太太高攀秦舞陽了。

她覺得一陣冷意,不安而且焦慮。

車子經過忠孝東路,秦舞陽一時興起,拉著頌憐下計程車,雀躍地說:“走,去看電影。”

秦舞陽愉悅的表情分散了她的焦慮感,她的雙手與他交握,兩個人一起排隊買票,由於秦舞陽的個子太高,為了不擋住別人的視線,所以他買了最後一排。

他們專注地看著電影看板,在等待進場前的這段時間裏,來來往往的人群隻要一看見秦舞陽,多半會再盯上幾眼,然後認出他的人會出現驚喜交加的表情,目光、食指不約而同往他身上彙集過來。

頌憐敏感地發現了,她拉了拉秦舞陽,小小聲地說:“你是不是被球迷認出來了?”

秦舞陽望了望四周,根本渾然不覺,無所謂地說:“認出來就認出來,我們一樣看我們的電影,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你跟我在一起……”她嘰咕地說。

“這有關係嗎?”秦舞陽奇怪地看她。

“我想我是中了香港媒體的八卦毒了。”頌憐不禁苦笑了笑。“跟一個名人在一起好敏感喔。”

“傻瓜!”秦舞陽俯下頭,旁若無人的吻了吻她的臉,笑著說。“我隻是一個球員,又不是偶像明星,就算你上了報,對我也不具殺傷力。”

“可是……那麼多人在看著你,你難道不覺得頭皮發麻嗎?”頌憐渾身不自在地說。

“你不去看他們就行了,”秦舞陽將她拉近自己,溫柔地說。“不必在乎別人的眼光,也不要壓抑自己,更不要把自己弄得太敏感了。”

秦舞陽的話有著催眠的力量,把頌憐的焦躁全怞空了,她緩緩籲了口氣,漾著柔光的眼眸凝視著他,和他在一起,她的確很快樂,前所未有的快樂,一種魂不守舍的快樂──

幽暗的電影院裏,隻坐著他們兩個人的最後一排座位,仿佛是特意開辟出來的情人特別座,電影的情節究竟如何發展,對頌憐來說並不重要,因為她沉溺在秦舞陽恣意的、煽情的熱吻裏,像魔鬼誘惑著靈魂,將她的靈魂帶進一個迷亂繽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