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用了將近三刻鍾的時間,我完成了我們的晚餐而歐陽必拓看起來也是剛剛收工,剛才他一直在台燈下寫些什麼。
“遺憾啊,20多歲了我對廚房內的藝術不僅一竅不通,而且自己製作的‘美食’更是處於小學沒有畢業的水準,長此以往我都是貫徹‘別人來做,我來吃’的方針,不過今天算是破例了。”
我將盛到大碗裏的拉麵加上什錦菜放在一個簡單搭配起來的矮方桌上,兩人麵對麵的就蹲在地上吃,摸樣有些滑稽.
“記得很小的時候,村上的人都喜歡這樣把晚飯端出來大家集合在曬穀場上站著吃,不同人家的女人相互交頭接耳,絲毫不介意到彼此碗裏查閱夥食,其實都差不多,除了稀飯就是朱元璋吃過的珍珠翡翠白玉湯,所以呢那時候人們質樸,誰也不會妒忌誰家的,那是我五六歲的時候了。他們喜歡站著吃而就我一家喜歡蹲著吃,其實也就我一人總是蹲著吃,所以幾乎所有的母雞公雞每天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就聚合在曬穀場的一個小角落裏等我光臨,我一每次一吃完就放下碗,靠在碾米機房的土牆腳打瞌睡,聽著那些雞叮叮當當的啄我的碗,最後我的媽媽很晚出門來找,發現我在那處睡著了。”歐陽必拓饒有興趣回憶著小時候的趣事,他似乎一直都是那麼的懷舊一個人,簡直很難想象這是80後的孩子。而他的講述也總是異於常人,讓我反複揣摩。
“你為什麼看著我還不吃?”
“你沒有告訴我可以開動了。”他理直氣壯的回答。
“那麼快吃吧。”我心裏誇他是個聽話的乖乖仔,突然聽見他大聲的喊道:“張小姐好燙啊。”
我說:“是拉麵燙啦,本小姐是不燙的。”
他一邊開心的笑一邊呼呼的朝碗裏吹氣,結果吹過來的熱氣模糊了我的眼鏡,我假裝憤怒的看著他可是卻什麼也看不見,他遞過來一張紙巾,我伸手去接,卻怎麼也拽不動,心裏頭咯噔了一下,假裝低下頭去不敢去挑碗裏的麵條,可是他還是鬆開了。
就這樣那頓晚飯我們第一次挨在一起吃的,歐陽必拓毫不吝嗇的稱讚我的水準。所以我也很有興趣的跟他講念大學時候,遇見“韓國周”我們幾個小姐妹總是禁不住不去吃別有風味的燒年糕,係著圍裙的韓國女人用撇足的漢語哇啦哇啦的招呼客人,還微笑著鞠躬說聲“謝謝”,極其可愛;還有街上的土耳其烤肉,十五塊錢一大串,都用竹簽串著的,足足有半斤重,那時候平時成天掛在嘴邊的“淑女形象”早就忘記了,每個女生就那樣人手一串的招搖過市;淡淡的韓國燒酒隻有20度,也來個淺嚐輒止;還有讓人懷念起洪七公老人家的“叫花子雞”,用層層的荷葉裹著煨熟的,老遠的那飄著的香味就把人誘惑住了;最惹眼的是像個太空枕頭的台灣棉花糖,包裝上印著可愛的卡通畫,但通常店裏都是人滿為患,男朋友手裏捏著錢排著長長的隊伍等著什麼時候輪到自己,女朋友則三五一夥坐在一起有說有笑,我每次看見這陣勢就撒腿跑開了,心裏還要笑話那些戀愛的人多麼的幼稚。
他就低頭呼啦呼啦的吃著,沒有吭聲,待我說完他抬起頭不無惆悵的說:“大概所有的這個年紀的女子都愛這些場麵。”
看樣子我又勾引出他的往事了,令人沒想到的是我的興致勃勃換來的竟然是如此的尷尬,一時隻有窘迫不知道怎麼補救才好,想了半天終於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突然伸手去夾他的什錦小菜,也終於把他逗樂了。
他笑了笑把碗裏的剩下的一根一根的夾給我,我這才注意到原來他根本不懂拿筷子的,完全像個小孩用拳頭使勁的攥著,實在不能成功他就把碗貼近我的碗,把小菜撥過來,老實說我很愛吃這些什錦小菜的,他大概也是看著我先吃完菜再吃麵看出了我的喜好才這樣的。
“那你自己呢?”我問。
他說他不喜歡吃的,全給我。到最後我吃不下整部的麵條,他卻說他最愛吃麵條,把我剩下的全解決了,我說:“你真有模範男人的潛質。”
他卻說:“別的女子也和你一樣,喜歡到別人碗裏夾自己喜歡吃的,所以每一次我都哄她說,你吃吧我不喜歡吃這個的,但是我喜歡看著你吃。”他若無其事的說著,卻似乎每一次都不想讓我開心到底,他到底知不知道整個傍晚我都對他一直不能走出過去的記憶耿耿於懷,他口口聲聲的說這些那些符號將不再被提起,卻一直在點點滴滴裏尋找這樣那樣的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