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昨日之非3(1 / 1)

朱茵萊是說了許多的話,不過那些都不像對別人說的,他是在對自己說話。

“我想明白最近你都做了一些什麼忙一些什麼?”

朱茵萊說:“不長的時間裏,去了不少地方,天南地北;見過各種人,主席、省長、搶匪、妓女、同性戀,惡心,遇到過火車大盜案、進過局子因為誤會、背包旅遊還有豔遇、早一點和你一起得吵架(辯論)冠軍卻是學校鬥爭的犧牲品、做過一夜的一百五十萬的男孩,有過墮落奢侈的生活,不一味的勤儉,賺了很多也花了很多。經曆很豐富,我也不後悔。最近,又突然很喜歡聽一首老歌《ONENIGHTINBEIJING》,男女合唱感情豐富,‘把酒高歌的男兒,是北方的狼族’。其實在每個地方我都留下了很多情,是感情。”他說話的神情很淡仿佛講述的都是很遠的事,並且雖然說著卻如同死的沉默。

歐陽必拓嘟嘟著嘴巴,但分明想喊想責罵,卻無從聽見自己的聲音,他發現他們都隻張嘴巴不說話,活似金魚。

“暑假回家嗎?”他問。

“今年這個不回。”

“有什麼打算。”

“準備十月的考試,家裏人說回杭州考吧。我說好吧,已經報名了,就快拿教材了,有的忙的。”

“也挺好的。股票,差不多能碰了吧。”

“沒關注,不過,過一些時候決定把錢放進去,這樣子為了不發生虧損,會比較拚命的學習。”

“也對!那麼畢業證書呢。”

“總有辦法的吧。”

“嗬嗬,小樣……”茵萊的事業需要粗壯的男人,他一般與東北人打交道,口音竟也像極了趙本山那類,連“劉老根”三字都能說得很有味道。而這時候的歐陽必拓站在朱茵萊的跟前,完全是稚嫩的學生。

突然,歐陽必拓的手機響了。顯然他有的不僅是抱歉,或者尷尬也是必不可少的成分,好在是茵萊,微微笑了一下說:“不自由了吧,有這個生活就複雜起來,不過怎麼說呢,從小屋子裏走出來是必然的,是好事情。”

“我也不是不想走出來,我隻是想準備充分了再出來。”

朱茵萊笑笑。

“然後,我得走了。”

他又哈哈的笑了起來。歐陽必拓以為是李素素她們催他了,但手機告訴他是木婉清,她來信了,與往常不同,不能稱之為信,她說:

“昨天跟朋友聊天,聊到秦淮河。我說,如果我早出生幾代,我就去秦淮河上做歌妓。擁有一艘自己的畫舫,白天睡覺,晚上笙歌。我想到了‘夜夜笙歌’這四個字,秦淮河裏的水,配著琵琶的清奏聲,還有那妖嬈的歌聲,似近似遠,似明似暗,似真似幻……

我不知道在夜夜笙歌裏是否有悲傷,我也不知道在半抱琵琶遮掩的眼裏是否有淚痕,我更不知道在輕歌曼舞之間地遊走中,是否有過真愛?紅舫船上,芙蓉帳裏,伊人眼中,是回眸的微笑,是癡人的囈語,還是那湖水泛泛的粼光?一切都不可得知。

隻是猜想,秦淮河上的歌妓應該是沒有喜怒之情的。你給我銀子,我給你春宵,一切都是逢場作戲,天亮後,聚散兩清,唯剩下印有香唇的酒樽,和那淡淡的胭脂香……愛情於歌妓來說是奢侈之物,男人於歌妓來說隻是求生的手段,手段與愛情自然不能結合在一起,硬是要結合在一起,也會顯得不夠純粹。既然說到愛情,就應該是純粹的,隻是,歌聲不夠純粹,歡顏不夠純粹,銀子不夠純粹。於是,愛情於歌妓,就是那銅鏡裏的鮮花,水中的月亮,看得見,卻觸不著。

隻是猜想,秦淮河上的歌妓應該都會有一些故事的。每每午夜夢回、遊離間,隨著船漿的輕輕搖擺,心中的某根弦會在某個瞬間被撩撥、觸動,記憶迅速後退,回憶翻湧而出,曾經的某個人的某句話如囈語般飄蕩在上空。隻是那一刹那,心似狂潮,指尖一用力,一抹鮮血滲出,染紅了那根琴弦,撤回了所有的記憶。歌妓起身,莞爾一笑,跌倒在某個恩客的懷中,嬌嗔道:“這該死的琴弦,害了奴家的手指!”

隻是猜想,秦淮河上的歌妓應該都有老去的時候。老去的歌妓或嫁與商賈做妾,或嫁與一些貧窮大齡的男子,更或是長伴與古佛青燈。無論如何,這都是一種歸宿。而秦淮河上的故事,畫舫裏的傳奇,都隨著這些歸宿散去、散去……就讓一切都腐爛在肚子裏,當她用纖細的手指拿起針線給她的孩子丈夫縫製冬衣時,在她偶然的莞爾一笑間,或許會散發出一絲氣息,那久遠年代裏的久遠的故事……

一切隻是猜想,關於秦淮河,關於秦淮河上的歌妓,那久遠,久遠年代裏的故事,當那似有似無的琴聲漸漸隱去時,一切都該結束了。留與後人的,也僅僅隻是一個猜想,一些零星的片斷,一抹淡淡的胭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