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戰站定,悠然道:“天刀一法,生於戰意,亦敗於戰意,無論戚戰的戰意有多重,也難以戰勝心中好勝之心。然則刀缺一出,講究大成若缺之意,有道是天地萬物哪能境至完美之境?有缺方有盈。”手中天刀不住的顫抖,似是在應和著戚戰的言語,嗡嗡著響。
薛匡能感受到戚戰言語中的真誠,無論是為了印證心中天地還是戰勝自己,戚戰都已經站到了刀道的最高之境,此去刀之極矣。點頭道:“薛匡自參悟玄冥訣以來,亦覺萬法不如一法,道家講究天地道一,戚兄能守一抱元,不愧天刀之名。”
沈七聽得心中一震,所謂萬法不如一法,指的是有用無用,恰是天刀有法無法,無法有法的精義,但此仍不足以形容天刀的妙處,故似是而非,未免乎累,隻有在千變萬化中求其恒常不變,有時龍飛九天,時而蛇潛地深,無譽無毀、不滯於物,得刀後而忘刀,才可與天地充盈之理想吻合,物我兩忘,逍遙還自在。
畢竟人力有時窮,到底不能和天地爭輝。
正因兩人均臻達如此境界,始能拚個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戚戰主攻,薛匡主守。
誰都不能占對方少許上風。
薛匡忽然放開沈七,心神完全沉浸在自己營造的境地之中,雙手如抱混元,每一分的移動都給人天地動靜相宜的感覺來,似乎若大的水球之中盡在他所抱混元之中。
沈七雖然不能感受到薛匡此刻的真意,卻知勝負在此一舉,無論是戚戰還是薛匡都沒有辦法把握到將來發生的結果。
戚戰雙目奇光大盛,目光深注的凝望橫在胸前的天刀,似如入定老憎,對薛匡出人意表的手法和奇異的進攻方式不聞不同。
沈七卻是倒抽一口涼氣,心想若換自己下場,此刻必是心神大亂,縱然手足完好,完全被薛匡奪去精神,被壓製的死死的,根本談不上還手之力。
薛匡臉上現出似孩童玩弄的天真神色,左顧右盼的瞧著兩手間陰陽互生,天地初生時半點種種變化。沈七且感到一個混元未分的天地似在薛匡雙手間升起,不知道是薛匡站在水球之中,還是水球抱在薛匡的手中。無數的變幻和充滿生氣的生命在他雙手間鬧玩,所有動作似無意出之,卻又一絲不苟,令他再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何為虛?何為實?
戚戰的天刀轉瞬即至,幾乎也隨著薛匡雙手抱圓的同時生在其中。
忽然間薛匡的雙手中多電閃雷鳴,就是戚戰天下無雙的天刀。直至薛匡手間新生的天地臨身的一刻,戚戰往橫移開,拖刀疾掃,電光火石間拉開激烈鏖戰的序幕。兩道人影在忽然間破開了水球,到了莫天涯數千武林人士中追逐無定,兔起仍落的以驚人高速閃挪騰移,但雙方姿態仍是那麽不合乎戰況的從容大度。
戚戰的天刀每一部分均變成製敵化敵的工具,以刀柄、刀身、柄們,至乎任何令人想也沒想過的方式,每一擊不合情理的撞擊在薛匡的雙手間,而薛匡陰陽化成的兩道真氣可鑽進任何空檔縫隙,對戚戰展開密如驟雨、無隙不入、水銀瀉地般的近身攻擊。
雙方奇招迭出,以快對快,其間沒有半絲遲滯,而攻守兩方,均是隨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緊湊激厲處又隱含逍遙飄逸的意味,精采至難以任何語言筆墨可作形容。
以陽頂天和張正常的眼力,也要看得眼花燎亂,感到跟得非常辛苦。至於莫天涯內的其他人早已經目瞪口呆,根本不相信天地間尚有如此功法,更有人認為自己是在做一場大夢,夢醒來後還能記得多少?
沈七被薛匡放開後,便不能借他的精神之力去感受兩人的精妙之處,隻是如今他的精神之力也也有了極大的提升,加上得薛匡精神融合之力,竟然可以緊緊跟著兩人的精神之後,絲毫不拉。
‘叮!叮’
兩響清音後,而人回複隔遠對峙之勢,就像從沒有動過手。
戚戰手中的天刀如彎月一般一閃而沒,所有的光芒全都隨著戚戰的寂靜而變得黯淡無關。戚戰看著手中失去光澤的天刀,欣然道:“薛兄果然技高一籌,戚戰亦終見識到玄冥訣的玄奧之處,難怪乎以薛兄隻能也要借助他人之力方能成就自己。其精要在乎一個‘極’字,物極必反,故此能無生有、陽生陰、虛生實,窮極之間,態雖百殊,無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無大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