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不愛花?”花竽微怔。
“你剛剛沒仔細瞧嗎?『雲養齋』的內院裏隻有芭蕉和梧桐樹,一盆花都沒有,隻有外屋有幾處花架罷了。”迎月淡淡地笑道。
花竽心口有些微涼意,似一種不祥的預感。
“花竽,『雲養齋』有大小丫鬟八個人,我和錦荷住在正屋裏貼身服侍四爺,其餘六個小丫鬟分別住在正屋兩側的耳房裏,『雲養齋』內並沒有多餘的地方可以再住人了,所以我才不得不安排你住進花塢裏,你可要體諒我的無奈。”
“姊姊千萬別這麼說,是我給姊姊添的麻煩。”聽了迎月的話,花竽心中感到十分歉然。
“我底下管著那麼多人,若偏心了你免不了有人要閑話,你能體諒我就好,盼你別在心中埋怨我。”迎月領著她走到遊廊底。
“我不會埋怨姊姊的。”花竽誠懇地回話,看見前方有個月洞門,門上寫著“花塢”兩個字。
穿過月洞門後,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角落處有一口小小的井,和院子相接處是一間蓋成半弧形的矮房。
“聽說這間暖房從前是老夫人養花用的,不過已經空了十年,四爺不愛花,我們這些仆婢也省了事,隻拿這間暖房當倉庫用。”迎月邊說邊把門打開來。
花竽跟在迎月身後走進屋內,立刻聞到一股黴味,她下意識地掩住口鼻,呆呆地環視著這間積滿了雜物與灰塵的屋子。牆角到處堆放著柴火和木炭,還有大大小小的空瓷缸,那些舊瓷缸看起來和老夫人在閣樓裏養花的瓷缸極為相像,臨窗的大炕上則堆滿了一箱一箱的蠟燭,屋內連一張桌子椅子都沒有。
這不是香氣襲人的花塢,而是一個臭烘烘的倉庫,她難道要睡在這裏?花竽怔愣地呆站著。
“這屋原本就是養花用的,所以蓋得低矮了些,不過到了冬天你就知道好處了,這屋子暖和極了呢!”迎月滿臉含笑,一邊把堆在炕上的幾大箱蠟燭搬開來。
花竽連忙放下肩上的小包袱,過去幫迎月把蠟燭搬到一旁。
“花竽妹妹,先委屈你暫時住在這兒了,等我把正屋騰出一處來,一定會盡快把你挪進屋去。”迎月握住她的手,滿懷歉意地說道。
“好,那就麻煩姊姊多多費心了。”花竽微笑點頭,絲毫不疑有他。
“我找些被褥或氈毯讓丫頭們給你送過來,晚膳後再領你見四爺。”迎月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轉身便往外走。
“多謝姊姊。”花竽送她到了小院。
“對了,隨時會有小丫頭進來取炭柴或蠟燭,你隻管讓她們取走,若有小丫頭對你態度不恭敬,或是在你麵前碎嘴長舌,隻管告訴我。你今日先歇著,明日可就有你忙的了。”迎月輕拍她的肩,意味深長地一笑。
“是,我知道了。”花竽感激地笑笑。
目送迎月離去後,她大大鬆口氣,感覺迎月並不難相處也不難親近,她相信隻要自己姿態放低便好做人,這兒的眾丫鬟們自然也就不會太為難她。
回到花塢內,她找了件舊衣裳換上,還用布把頭發包起來,然後卷起衣袖開始整理打掃屋子,打井水把炕床清洗幹淨。
擦拭著瓷缸上的積灰時,她一邊自言自語著。“這麼多的瓷缸,當年老夫人肯定養了許多花,但那些花都到哪兒去了呢?可憐的花,好薄命。”她想起迎月說過“四爺不愛花”,忍不住歎口長氣。“為什麼不愛花?園子裏如果隻有光禿禿的山石有什麼好看的?青翠的草木確實也別有意境,但總不如燦爛鮮豔的花朵點綴來得有生氣呀!怎麼會有人不愛花呢?真是想不通……”
“不愛花就不愛花,有什麼好想不通的?四爺又不是姑娘家,四爺愛山、愛水,愛的是大氣。”
忽然聽見有人插口,花竽驚訝地抬起頭,看見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抱著被褥站在門口,一雙大眼好奇地盯著她。
“你不會就是傳說中豔驚四座的風花雪月四大丫鬟吧?”小丫頭看了看她頭上的布巾,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舊棉裙,眼神十分鄙視。
“是,我是,我叫花竽,多謝妹妹替我送來被褥。”花竽忙拍掉滿頭滿臉的灰,笑吟吟地從她手中接過被褥。
“這些都是舊了的被褥,你先將就著用吧,迎月姊姊說臨時找不到新的被子給你。”小丫頭從頭到腳打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