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紅色大衣。

“事後你給我打個電話。”“我有你的電話嗎?”

“有,641-060,黛茜。”

已經好玩起來了。最終被愚弄的不知是誰。我旁邊這個自稱亞當的人,在向我介紹這個小城的曆史。

五分鍾後,車開過一幢大房子。自稱亞當的人告訴我,這幢房是他的,是福蘭克?洛依德?拉埃特的設計。又過五分鍾,他指著另一幢房院,也是他的,同樣的著名設計。這些房院價錢都唬人。好像它們有我份似的。五幢房看下來,我們在一個咖啡店門口停下。他要了一杯無咖啡因咖啡,百分之百免奶脂的牛奶,不含糖的甜味素。我要了杯真咖啡,加真奶、真糖。然後他領我回到車上,說這種事還是車上談好。他的咖啡傾出一點在細軟的羊皮車座上,我順手抽出紙巾做了清理。我看見我這動作在他那裏突獲的效應。我甚至看見,因了這個動作他誤認為我是嫻雅的。

後來我證實了,正是我的這個動作使他錄取了我。

我們開了不少路,到湖邊喝咖啡。有湖水看,我們不必看彼此。預定金之類的數也是對著湖水講定的。稍有分歧,很快還是以一個對雙方都欠點公道的價格言了和。他說我看上去是牢靠的。我想,對錢的需要會使絕大部分人牢靠。我對著湖水莞爾一笑。淚水很辛辣地泡著我的眼睛。我牢靠是因為我太需要這筆錢了。

以後總是想到湖水,那樣慢吞吞舔著岸。於是就自己哄自己,事情是從湖岸開始的。像正常男女所向往的那樣,做了湖畔風景畫的一部分。

我們從湖畔回到了正題。他說他知道我不抽煙,不喝酒,不吸毒,不服用任何藥劑,這都很好。習性上缺乏弱點,除了咖啡。

“你每天喝咖啡嗎?”

“談不上每天。碰上了就喝。”有免費的就喝。

“給你兩個月時間:清除體內所有的咖啡因。我們可以在兩個月以後開始。”

我說,行。

我們準時在61天之後再次碰頭。亞當和我各要了一杯免咖啡因、免糖、免奶脂的咖啡,再次來到湖畔。他說:“相信我們都清除了體內最後一點毒素。”我想:我體內還有幾年的方便麵,即裏麵有味精、防腐劑。

他看著幹淨透亮的我,說:“就讓它今天發生吧。”

我說,行。他有所測量地把手搭在我腰上,走一截,和我的步伐有些拉扯,就改成搭著我的肩,還合不上節拍。不過總算有了些鋪墊,上車後,他閉上眼吻了我的臉頰。

晚飯有些亂真了。四支蠟燭,巨大的一束鮮花,三道菜卻是微波爐食品。然後他跑去放音樂,步子輕快,甚至嫋娜。男人有這種步子並不悅目,但很新鮮。

最後他到地下室去,拿了兩瓶酒上來。啟開酒瓶,他遲疑了。他偏著頭思考一會兒,同我商討:“應該喝酒嗎?不應該吧?”

我知道他指什麼。我用同樣平靜的口氣說:“按說不應該。”我們像兩個會計師在商討某則稅法。

“那就不喝。”

我表示沒意見。我笑了,他也跟著笑了。我說:“亞當,你笑起來很迷人。”

“你也不錯。”

“我笑起來一隻眼睛有三條褶子。”“你很愛照鏡子。”

“你呢?”

“我喜歡注意自己形象的人。”他承認自己的毛病那樣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