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迎她進門。
自商定買林家小院的事情,那頭忙活搬家事宜,進出規整交付她來接洽,一來二去和蒙六娘交情略深。
院裏說話紛雜,未免吵到東屋的崔八娘,阮氏拉著人進到北屋子安坐。
“我娘家來了人,這幾天人進人出的,竟忘了一件事。”蒙六娘從袖子裏掏出個小紙包,在阮氏困惑的目光下笑得曖昧:“這東西是我娘家的秘方,效果顯著,我看阮嫂子有眼緣,便想著走前送你。”=思=兔=網=
“這是什麼?”
蒙六娘便抹抹自己尚未顯懷的肚子:“這是宜男的方子。睡前給男人家吃了,保準有用!”
阮氏手一哆嗦,險些沒拿穩,臉皮臊紅:“這...這....你....”
結結巴巴半晌,來了句‘這也太貴重了!’
蒙六娘隨手捏了一枚棗眼吃,熱絡笑道:“收了吧,食來孕轉就是這個道理。”
兩個人對坐堂中,說了搬家挪動事宜,確定後日就能徹底作別,蒙六娘很有舒暢胸懷的解氣,媳婦做派到了她這一步,真就是順風順水。
阮氏感慨有人生來就是享福,一時運半生福。
不過也不眼紅,她這輩子少說活到六十,還能享受許多年的福呢。唯一遺憾就是沒有個自己的孩子。
她本不抱希望,總也是想著二娘和小白孩子多了,過到她名下一個,一嚐做娘的心願。
桌上的小紙包具有十足的存在感和誘惑,她別開臉,一推門,眼睛還沒看清,砸進個高大的身影。
“花花...花花...我肚子痛!”
秦豐收賴在她身上嚎。
阮氏:“......”
但凡他能放下手裏的零嘴,也不至於撐到肚子疼。就這般,還怎麼與他生孩子?
“躺著吧,我給你揉揉。”
...
夜晚的秦家小院隻有蟬鳴,四處無燈,唯有東屋還透著些輕微的燭光印出窗前地上一團黃暈。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崔八娘睜眼時,還有些迷茫。
左右看下,精神醒發,她撐著上身坐起,探出半身從小機上倒了一杯水。
聲音驚動了打盹的崔三郎,他忙搶過手,示意她快躺著。
崔八娘笑笑:“睡了一天,再躺著人就要發黴了。”
茶水潤嗓,手裏又被塞了一碗麵食。
素淡的麵,臥了一顆油汪汪的鹹鴨蛋,燙過的幾顆青菜隨附在湯水中。
確實也餓了,崔八娘挑筷子吹吹,迫不及待地吃了幾口。
分量不多,夜宵吃卻夠。
帕子拭去嘴邊湯水,透過窗欞看哥哥蹲在竹排處淋洗碗筷。
她觀察了好幾日,覺得此處對哥哥來說已是後半生的家了。
“三哥哥,你去睡吧,用不著夜夜守著我。”
崔三點頭,人卻未動,挪到床對麵的長竹榻上,反正有燈,走動起來也不困了,信手撚著毫筆,又在畫著巧造坊間的第四樣織機造圖。
手邊的話本子看不進去,崔八娘發愣片刻,猛地開口問了一句:“哥哥,你還記得煢郎嗎?”
煢郎是崔三的胞弟,可惜尚未落地時,母親便遭府中姨娘暗算,沒能誕下。
崔八娘輕扯嘴角:“煢郎沒時,我和姨娘裝得憂愁,其實關上門卻在笑。”
至於為何會笑,兄妹兩個心知肚明。
“你說這算不算報應?”
她呢喃道,“報應不爽,落在我的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