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呀!”她背靠在門板上,嘶嘶聲不停,一邊搓著手臂,“二娘,你瞧瞧!瞧我這胳膊上的皮疙瘩!”
大熱天的,本該熱得沒法,叫崔八娘這頓折騰,隻覺得身上發寒。
“莫不是中煞了?二娘,若不然我去廟裏請尊小菩薩像回來吧?”
秦巧搖搖頭,道先不著急,目光透過門板,仿佛還能看到崔八娘陰沉反複的麵容。
“林家院子是現成的,我看他家正屋大,裏外套舍還開對窗。嫂子,先湊乎打掃淨那處,你和哥哥搬過去吧。”
阮氏詫異:“我和你哥哥搬?那你......”停了一會兒,猶豫地看她臉色:“你是怕崔八娘再像昨天那樣發瘋?”
秦巧:“一則是這個。她傷懷難過,容易激動。哥哥孩子脾氣,保不齊和她有什麼撞上事兒。再者,這幾天巧造坊的織機要搬動幾台過去,夜裏還是得有個聽聲的。”
不能因崔八娘幾句混賬話,秦家的日子就不過了。
收林家院子本就是為了後續她招收織工女,哥哥和阮氏搬過去順勢而為。
過好一會,秦巧還要給織娘上課,顧不得別的,隻叮囑阮氏不要和崔八娘起衝突。
阮氏心說:誰稀罕惹個腦子有毛病的人,嘴上應是。
太陽漸上,織機學藝暫時挪到了巧造坊,秦家小院靜悄悄的。
阮氏揉搓著小米團,一旁的秦豐收不知哼著什麼,手裏頭花花綠綠有草有葉,熱火朝天地編著小花籃。
兩人一問一答,說得來往都對不上,卻襯得屋中不冷寂。
門外的崔八娘看了半晌,嗯哼作出聲音。
阮氏回頭:“......有事嗎?”
崔八娘:“沒什麼大事。隻是哥哥覺得方才我的話不夠誠意,沒說到您心坎上。這不,我不敢耽擱,想跟您再賠個罪。”
阮氏心說:這陰陽怪氣的架勢才對嘛!
說實話,昨夜自己是被嚇著了,讓人家狗頭嘴臉地啐了一頓。再回屋子躺下,生慪氣瞪眼半宿,腦子裏翻來覆去都在暗恨自己怎麼不當場反駁回去?
大早上本是上趕著茬架,又被堵了軟刀子。
眼下正好,二娘和崔三都不在,這可不是她招惹,是這貨自己送上門的!且看她怎麼治治這小丫頭!
阮氏一拉架勢,先攆了秦豐收回屋,叉腰手指遙點崔八娘的鼻子:“賠罪?你們一個兩個賤籍,站得倒是腰杆硬,比我們這良家戶頭的人說話聲都大,我讓你賠罪?哬!真讓你賠罪,你得跪著!”
崔八娘臉色發僵,嘴皮子哆嗦,一看就是被戳到了痛處。
阮氏又添一把火:“端碗吃飯,先睜眼瞧瞧你肚皮放不放得下!怎麼?姓崔怎麼了?我說那個誰......”
“二娘的婿子,按輩分喊我聲嫂子,我叫他一聲小白怎麼不對了?當他是自家人,稀罕給個親熱,我要是看不順眼,莫說伺候吃喝,讓他當牛做馬,除非是死了,要不然半輩子吃觀音土也得喊我聲菩薩!”
崔八娘氣得胸口起伏:“你當我們稀罕!”
阮氏哼聲,沒好氣地拍拍褲管上不存在的灰:“好藥水救你,看你平頭正眼像個人,嘴一張比糞坑還臭!你傷心難過?尋正主去呐?怎麼?不認識去罪奴村的路?那沒事,我親自送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