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崔八娘上下看看,簡單解釋幾句。
秦巧聽過,掰指頭算,手指頭不夠用,借用算盤總是在一位製和十位製的騰挪間慢吞吞,一旁崔八娘等得不耐煩,看不下去一把搶了,刷拉脆響後歸零。劈裏啪啦,手指頭巴拉沒幾下,念了得數。
秦巧:“哦,那賬目就對上了。”
她捏了細管毫筆,在賬本上落個字,加蓋紅指頭印。
“你有半月不在坊了,我和三郎新憶了個樣式,還沒上架,得讓你定奪下。”
牛閏林應下,起身抱起賬本,繞過門洞,往巧造坊去了。
夕陽西下,院中移栽的杏樹垂下淡黃果實,枝芽錯落有致,夏風微微一檔,總害怕果子落地砸在樹下人頭上,卻有舍不得搬開交椅,整個人懶散地窩在裏頭仰頭發愣。
阮氏一進門,就瞧見樹下的兩個人影。
她咕噥一句,索性大方地打個招呼。
秦巧看她手裏攥著黃枝,於是問:“拿著什麼?”
“黃皮。”阮氏分了些過來,“吃著酸甜生津,隨湯補身也行。豐收這幾天有些咳嗽,等會熬一盅黃皮豬骨湯。”
剝了發黃的果皮,手指濕淋淋,幹了黏膩。
秦巧起身去幫著做飯,沒一會兒灶屋又進來一個,阮氏默不作聲,眼角餘光卻盯著對方,見她老實地尋個墩子坐在秦巧跟前,才收回注意。
“上回讓我打聽的,有些消息了。”
一聽這話,秦巧頓下,下意識去看崔八娘,見她果然眼睛發亮。
“怎麼說?那賤人是做什麼的?家住何處,有幾口人?素日常去哪裏?身邊有什麼陪著?”
一頓劈裏啪啦,阮氏也不吊她胃口,平靜地回答。
“馬娘子原是鎮上屠戶家的獨女,早年屠生入贅去了馬家,借著馬家的資財和門路,捐了個小身道。”
小身道就是朝廷不入流,無俸祿光有名號的閑散人。
“也不知尋了什麼門路,反正六年前屠生成了罪奴村的管事。”
說到此處,阮氏翻個白眼:“這兩口都不是善輩,馬娘子在鎮上屠宰牲口,屠生在那村裏橫行虐人,料是老天公道,看他們罪孽深重,至今沒個一兒半女。”
“馬家的肉鋪子不小,光是精壯切臊子的精壯漢子就有五個。”
阮氏拐了個音,很有勸人的心思:“你若是想思謀暗害,怕是不容易。”
崔八娘咬牙切齒:“要不是她幾拳頭,我的孩子也不會慘死,這個仇我是一定要報!”
咋報?總不能尋個刀子攆人跟前來一下吧?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阮氏冷聲。
“你沒有孩子,自然不懂得當娘的心!”崔八娘捶胸搗足:“要是由著那賤人活,我後半輩子得生慪死了。”
阮氏叫她一句‘沒有孩子’堵得沒話說,心狠狠地攥下,回頭看崔八娘一臉的淚珠,憐憫同情起來。
自己若是真有個孩子,有什麼萬一,大約也跟她一樣拚命吧。
於是放軟了口氣,“你先寬心吧。要我說,人作孽天在看,這兩個惡人自有互相磨的時候,報應總有到的那天。”
崔八娘撫著肚子,埋頭膝下哭得傷心。
“你的孩子掉了,屠生與馬氏必然生仇。聽人說,屠生自那之後再沒回過鎮上家中了。”
“那有什麼用?他們離心難道能補償我孩子的命?”
阮氏就道:“但是鎮上的人傳風言,馬氏小院夜裏常有男人說話的動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