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回眸,見他麵上發苦,心裏同情。
牛家不認可翠柳,牛閏林又不能真與家裏頭一刀兩斷,隻好拖著。
他一個郎君好等,黃家可硬撐不住。翠柳已然是村裏待嫁中年歲最大的,閑言碎語似針紮一般,戳得人臉疼。
早些時候翠柳還好出門,現下村裏莊稼閑著,婆子婦人家家戶戶門口都有一雙眼睛盯著,怎好再同牛閏林說話?
人不相見生疑竇,再加上家裏施壓,黃翠柳逼得整日苦淚,前日借著同秦巧請教的名頭,終於見了牛閏林一麵。
二人應是沒說到一處,若不然今日也不會傳出黃家要給翠柳下定的消息。
崔三不知如何寬慰對方,隻好當做沒聽見,扭臉看向道路一側。
車馬顛顛,一路無事,不由想起這幾日二娘的身子。
也不知是不是著涼,亦或是教授織娘太過疲累,二娘這幾日的胃口不佳,吃得越發不多,昨夜米粥也隻喝了半碗,人竟直接蜷在床上睡了。
今日去鎮上,該尋個大夫開些補身的藥了。
如此想著,便覺得這車走得慢了,不由示意車夫快些。
另一邊的滿井村
送走了一行人,工坊暫時掛鎖上鑰,秦巧繞到前院,就見阮氏正扶著腰不知嘀咕什麼。
她開口一詢,卻沒問出什麼。
倒是阮氏心虛,瞄一眼灶屋烤火的秦豐收,臊紅著臉轉開話頭:“翠柳的親事真就定了?”
秦巧說了聲是,“她年歲不小了,家裏兄弟姊妹多,黃嬸子早就想給她定了。”
定就罷了,怎麼就不能定個周全的?
阮氏癟癟嘴:“翠柳是個平頭正臉的大閨女,怎麼就作配了個鰥夫?她學了織布的手藝,這可是上身價的說頭!我看是她爹媽眼皮子淺,就盯著那家給的十兩八紅錢呢!”
秦巧隻說低聲些,免得旁人聽去傳到黃家人耳裏。
閑話三兩句,她張口打個嗬欠,眼角泛著淚花:“這幾日吃不下,卻總想睡。嫂子,我先進屋趟會兒。”
阮氏應聲是,大柳枝幹把掃過院子落葉,嘴裏咕噥著黃翠柳的親事,忽得一頓,回頭看向南屋。
方才,二娘是不是說‘吃不下,卻總想睡?’?
她猛地低呼一聲,對上從灶屋探頭出來的秦豐收眼睛,激動地捂著嘴就往南屋跑。
睡眼惺忪地被晃動醒,秦巧不由發了脾氣。
再聽過阮氏的猜測,頓時一激靈清醒過來。
她有些難以置信,低頭摸向自己肚子:“我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一樣的呀?”
阮氏歡喜地原地直打轉:“必然是月份小!二娘,你上回葵水是什麼時候來的?”
秦巧回憶下,確實已經超了一旬。
“可我小日子不準,有時得等三月呢。”
阮氏未曾生育過,隻隱約記得些,一聽她這般說,頓時冷靜下來。
“我記得我娘家村有個老醫,會診喜脈。走!咱們去他家,讓人家瞧瞧!”
今日正巧也是織娘旬休的日子,左右無事,秦巧便換了些微厚的衣衫,同她一並出門了。
本想著再跟胡老說聲,誰知不巧,他人剛被村裏相熟的老漢喊走。秋來天黑早,兩個婦人出門多少有些不妥,索性便連秦豐收一並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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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老大夫家的路不好走,好容易到了,天剛擦黑。
坐定不足半刻,老大夫挪動到正堂,一本正經號起脈來。
阮氏瞧著他花白胡須一抖一抖,自己的心也跟著發哆嗦,好容易等人家睜眼,急忙詢問:“是喜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