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都沒有這樣拚命地奔跑過,喉嚨劇痛,呼吸困難,眼前一片模糊,可穿過那些淩亂奔跑的人群,遠遠地看到周熟悉的身影,立在通道盡頭,一手扶著敞開的大門,一手按在身側,微微彎著腰,那影像定格在眼前無數錯亂晃動的人影後,無比清晰,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一瞬間淡化,眼中隻得一個他,遙遠而清晰,清晰得甚至可以分辨出他臉上的表情,那細長的鳳眼裏無限驚恐,臉上竟是一片空白。
肩頭一沉,想也知道自己已經被身後的人追上,沒有回頭,她的眼睛還落在那遙遠的人影上,這一刻的曼曼,呼吸頓住,眼神堅定,突然反手抓住落在肩上的那隻手,一條腿壓後用力,彎腰矮身,隻聽到身前身後,同時傳來驚訝的聲音,而她已經做出了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動作流暢,一氣嗬成。
被追逐的女孩子,跑起來腳步零亂,毫無章法,一看就知道是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從未經受過任何專業的訓練,伸手搭住她的肩膀,心裏篤定,眼看一切結束,誰料到她突然使出那樣熟練的一記過肩摔,猝不及防,被飛摔出去,一時錯愕,可常年訓練有素的身體反應敏捷,落地便彈起,一手便往懷裏掏去。但幾乎是同時,他前額便被一管冰冷的東西頂住,眼前出現另一張女孩子的臉,嬌小清麗,但眼神冰寒,眼角看到其他人已經圍攏過來,心裏明白大勢已去,大江大河趟過來,今天竟然陰溝裏翻船,他垂下眼,微歎了一聲。
曼曼站直身子,對身邊發生的一切毫不理睬,心無旁騖,目不斜視,拔腿往周的方向,繼續狂奔,快到他麵前的時候,她終於笑起來,張開雙手,從還有幾步之遙的地方躍起,飛撲到他身上。
還沒有從剛才眼前的情景中回過神來,周已經被懷裏突然出現的溫軟馨香撞得後退了一步,身體裏某個部分好像突然被釋放,輕微地發出脆響,腦海裏還是一片空白,但是她伸出雙手,用力抱住他的脖子,小臉磨蹭上來,溫暖的觸覺,讓他的心,奇跡般地慢慢安定下來,那些可怕的回憶瞬而遠離,這一刻,他終於能夠重新控製自己的身體,低頭下去,雙手用力,將她抱了個滿懷。
留下來處理善後事宜,馮士堯立在車邊,聽著周的低聲囑咐。
“是,我會和國內有關部門聯係,爭取盡快解決這件事情。”點著頭,他應聲。
雖然臉色仍有些蒼白,但周的聲音已經恢複原樣,“馮伯伯處理這些事情,經驗豐富,Y國那裏,原本派係鬥爭就很激烈,我們也沒必要太多插手,趟那些渾水,隻要查清楚是什麼來曆就可以。”
“那接下來——”他稍有些迷惑,不自覺追問了一句。
他坐在車裏,忽然微笑起來,“馮伯伯說笑吧,隻要放些消息過去,自會有人求之不得,我想他們接下來會很忙,不會再有空想著這裏的。”
“周少說的是。”突然又有些想擦冷汗,馮士堯連忙出聲回答。
“那就麻煩馮伯伯了。”車窗升起,他微微點頭。
帶著自己的人手,立在原地目送周的車隊遠去。左手邊突然響起喃喃低語,“原來那個就是顧曼曼,真是出人意料。”
“嗯。”馮士堯微微皺眉。
另一邊又有人出聲,“周少實在太厲害了,今後有他在,先生真可以高枕無憂了。”
“或許吧——”他的眼睛,還遙遙望著前方。顧曼曼,是的,久聞她的大名,近日一見,果然出人意料。
其他人眼裏看到了什麼?周少的運籌帷幄?周少的無所不能?今天之前,或許這也是他的心中所想,可是就在剛才,他的眼裏,卻隻看到那個男人的阿基裏斯之踵,無比脆弱,一旦觸及,足以致命。
先生,這才是你最擔心的事情吧。把心中的不安盡力按壓下去,他終於收回眼光,返身向機場入口走去。
回程的路上,是小樂親自開的車,小李的嘴角,還略略青腫,低頭坐在副駕駛座上,沉默半晌,終於開口,“隊長,對不起,回去我願意接受處分”。
“不要處分小李,”小樂還沒有回答,坐在後座的曼曼已經低低叫出聲來,“是我堅持要坐早一班的飛機回來的,跟小李沒關係。”
曼曼小姐,請不要再火上澆油了,根本不敢回頭看周少的臉色,小李隻是望著樂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