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久了,久到自己都不覺得累。半夜驚醒,淚流滿麵,他不在身邊;生產時痛徹心肺,他不在身邊;孩子們一日日長大,第一次會笑,第一次開口,第一次走路,他都不在身邊。
她不是不想選擇,是沒有選擇。他愛她,就算那樣慘烈,那樣不給一個理由地將她推出自己的世界,她心裏總是明白的,那是他的不得已,那是他的錐心痛。他一心求她幸福,她愛的人也深愛她。
總是安慰自己,再痛都會過去,快樂就來了,那時就不覺得辛苦。
可是午夜夢回的時候,她也曾經想過自己是不是錯了,是不是選擇了一條不歸路。是,他曾經說過,曼曼,和我在一起,會很辛苦。可是她可以不接受嗎?
她可以嗎?這樣的傾城這付,她可以不接受嗎?
她不可以任性,不可以誤會,不可以懷疑,甚至不可以不接受。再辛苦,都要接受,都要忍耐,都要經曆。
所以,她隻能做一個被愛人全力保護的幸福女人,守著愛的信念,等待著。逃亡的時候不能回頭,遣離的時候不能追問,生育的時候不能痛哭。等到了他,是他的努力;等不了他,是她的錯誤;等不到他,是她沒有福氣。
心裏翻騰,他還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鼻子一酸,曼曼一手牽著一個小孩,轉頭就走。
曼曼!想喚的,但是第一次看到她在自己麵前那麼決絕地隻留下一個背影,他竟然渾身一涼,冰冷的感覺迅速蔓延到全身,從來都沒有那麼恐懼的感覺,整個人好像被突然投進沒頂的冰水裏,刺痛麻木,動彈不得。
廣場上人流往來,兩個孩子雖然步履不穩,但敏感地感覺到母親情緒激動,這時候不聲不響被牽著緊緊貼在她身邊,小步子邁得吃力。眼看那纖細的身影越來越遠,周終於拔腿追上去。
這輩子第一次跟著人的背影跑,陌生的滋味,簡直讓他發瘋,快步趕上去,他從背後一把抓住她,“曼曼,你聽我說。”
身體被那麼有力地抓住,然後硬是被轉了一個方向。他掌心滾燙,指腹摩擦過她的手腕,兩年沒有接觸過他的身子了,身體誠實地背叛自己,親密的感覺千萬倍地放大,她渾身的毛孔都在戰栗。
鼻梁酸脹,心口無奈地歎息著柔軟下來,怎麼辦?她愛這個男人,時間會衝淡很多東西,但是不包括她的愛。她還愛著他,那就沒救了,那就是沒救的。
“你要說什麼?我已經結婚了,和子涵孩子都生了兩個,就在你的麵前,你還要說什麼?”突然語速加快,曼曼低下頭,隻是不看他。
從來沒看到過她這個樣子,周語塞,“你跟豐子涵——?曼曼,你不是以為,我會不清楚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吧?”
“我不管,”她還是低著頭,聲音微微顫抖,“難道你要我拋棄子涵嗎?”
突然有聲音插進來,悄悄站在一邊有一會的豐子涵,這時終於忍不住,撥開任潯的手衝過來,“拋棄我好了,曼曼,你真的不用顧慮我的感受。”
啊——!?眾人無語,一片沉默中,曼曼終於破功,抬起頭來,眉眼彎起,笑容裏淚水晶瑩。
“涵,跟我過來。”
“幹嗎?我又沒說錯什麼——”
“快點過來。”
身邊所有的聲音,瞬而遠去,下一刻,曼曼落入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懷抱裏,溫暖契合,周的雙手,緊緊擁住她,雙唇壓下來,竟然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