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第27章逝者非璜
“能讓堂堂三皇子品嚐到夢想破滅,就算僅僅是一瞬之間,小的也感到萬分榮幸!”吐出了忠誠心至上言論的人,卻用“鐵砂掌”對慕容泊涯施展了神罰。
“別,別搖……”慕容泊涯趕緊扣住了他的手腕,因為一陣眩暈皺起了眉。
“你……”黃翎羽看他難得露出了示弱之色,也難得地陷入了疑惑,過了片刻見他鬆開了眉頭。
“你難不成有低血壓?”黃翎羽剛問出口,就立刻十分懊惱地自言自語了些什麼“雞同鴨講”的詞句,然後又振作起精神重新問道,“早起都覺得頭暈目眩兩眼無神四肢冰涼?”
然而慕容泊涯早已被他先一句話鎮住了,彈身坐起,重重握緊了黃翎羽得手腕:“你說低血壓,血壓是什麼?又怎麼會低了?”
他之所以如此震驚,是因為曾經從一位長輩的嘴裏也聽見了這樣的話。那個人終其一生,都在等待著尋找著另一個人的到來,他等待著一個名叫“黃翎羽”的人的到來。直到許多年以後,那個人失望了,肖清玉與慕容泊涯也以為無望了,甚至將這件事埋藏在記憶的角落裏,不再當一回事。
這是巧合?還是什麼?
“總之呢……唔,要用言語表達是什麼就有些困難了,具體來說就是一種美味的水鴨,但是叫什麼名我忘了,因為吃多了容易敗血,所以我才叫它低血鴨。當然了,由於十分少見,所以我也隻吃過一次。”黃翎羽麵不改色地為那個這世代不存在的單詞作了十分中規中矩的解釋,見慕容泊涯不再追問,暗自在心底抹了一把汗。
慕容泊涯低垂著頭,聽著黃翎羽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完一番謊言就要走,終於下定了決心。
肖清玉十分擔心他有時候會憑著衝動做事。但是他知道,隻有涉及那個人的事情才會讓他猶如中邪一般的追尋。不論是追隨在被那人教導過的二皇兄的身邊,還是將顧影上的一些圖案繪製在廊道上。
『千年一賢哲的傳說,大概有謬誤。每一個世代,應該都會自那邊先後過來兩人。五千年前因為某一人熱衷戰火燒灼遍野,另一人製止了他,與萬民將荒蕪的土地種植上作物,才出現了農墾氏的傳說。四千年前因為某一人的亂世,另一人統領天下軍馬討伐,才有了宗國氏的傳說。而千年前,大概是聶憐的希望,梅若影才在數十年或者幾年後來到這裏。其他那些人,不知道是否也有著什麼樣的關係呢?』
『人生在世,就算自己不願意,也總要做幾件後悔終身的事。我並不打算活多久,唯一擔心的是……你替我給……』
“黃翎羽,你把牆角的梅瓶搬過來。”慕容泊涯道,“都搬過來。”
當今燕王在位第二十二年,慕容泊涯還是五歲的孩童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了那個被同伴們帶著畏怖與懼意稱為閻王刀的男子,大概是由於這個綽號過於有名,反而使他真正的名字逐漸被人淡忘,而就算這個有名的綽號,最先也是他自己叫起來的。
就連那人的本名閻非璜,也是透著幾分對這世間的敵意。
閻非璜似乎是母親顏妃的同鄉,也隨著一起入了宮。暗中不時進行一些排除妨礙的活動。慕容泊涯曾經偶然性地見過正在進行殺戮的他。近乎堅硬的無情視線,確保無聲無息的殺人手段,即使刀劍上染滿了因毒藥而迅速腐臭的汙血,也能毫不在意地抹拭在屍身上的那種冷漠。
他很少提到自己的事情,對外人更是冰冷默然。取而代之的,他對孩子非常的親近,將慕容泊涯,還有那時常常到雪顏園玩耍的慕容楠槿,都視為自己的子侄。
他教導了兩人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無飯,何不食肉糜”的笨皇帝,比如外麵的男子粗俗的罵人方式,還有那時候……
慕容泊涯輕輕地撫摸著半人高的梅瓶,記憶和現實他還是分得很清楚的,但是卻不願意像其他人那樣將一切都埋藏進記憶。
閻非璜隱藏在拒絕態度下的那種深刻的悲哀,也許隻有他注意到了,就連慕容楠槿也隻是一知半解。
慕容泊涯即將十歲的時候,又一次悄悄地和閻非璜出了宮。那時在宮城近郊的哪個街道上正舉辦廟會,人潮洶湧,慕容泊涯緊緊地貼在他身邊往裏擠。因為這個至近的距離,越發體會到他的高大。和別的帶著孩子的年輕父母不一樣,閻非璜甚至沒有允許與他牽手,但是總能及時照顧到幾乎被人群衝走的慕容泊涯。
直到擠到了街道中央,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使得這次廟會比任何時候都要人多。被不知是哪個府上的壯丁圍了一圈,中間的空地上跪著一個披散了頭發的青年。家族的長老宣讀著罪狀,圍觀的群人情緒激奮,伸長了脖子都往裏看,也有大聲吼叫著不要臉的,往裏麵投擲在廟會上買到的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