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兩人都沒有心思吃早飯,下意識再次來到西山公園。攜手走在曾經的小路上,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太陽升起來後,夏日的炎熱包圍著他們,沒有一絲風,知了的鳴叫聽起來有些歇斯底裏。劉雲天抬手輕輕把左梅額頭上細密的汗滴抹去。左梅也掏出藍格子的手帕幫劉雲天擦拭了一下臉頰,順勢偎進劉雲天的懷裏。不顧身上因為汗水帶來的粘濕,兩人雖沒有緊抱在一起,卻也都不願意分開。
回到校園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天空中的陽光更加猛烈地施放著熱量。兩人沿操場四周法桐的樹蔭溜達著。
“雲天,你下個月去薛文澤那裏的時候,順便去看看我好嗎?”
“好的。在他那裏我也就呆三兩天,然後直接坐車去看你。”
“我媽估計就要到了。對了,這是五百元錢,不許拒絕,權當是我借你的,等你開了工資或者得了稿費再還我。記住以後不許再餓肚子。休想糊弄我,下次見麵時,我要檢查你的體重。”
左梅的語氣雖然輕卻很執著,劉雲天也隻好接過錢,放進口袋裏。左梅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來自身後的汽車喇叭聲。回身看時,左梅的母親正從停在操場外的小轎車上下來。跟在身後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著裝很得體,高高的個頭,勻稱的身材,戴一副墨鏡。起先,劉雲天以為是司機,聽到左梅和他打招呼才知道不是。
“媽,李彥哥哥怎麼也來了?”
“梅兒,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小梅妹妹,聽阿姨說要來接你,我在家也剛好沒事,就順便過來看看。都快半年沒見到小梅妹妹了,我寫了好幾封信,都沒回信。”
左梅沒有接李彥的話,而是轉身拉了一下劉雲天,介紹道:
“媽,這是我的同學留校工作的劉雲天。”
又對劉雲天說:
“雲天,這是我媽,這位是李彥哥哥,我爸爸和李伯父是同事,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的。”
劉雲天上前,恭敬地開口:
“伯母好,李彥哥好。我是劉雲天”
“哦,你就是小劉啊?小梅在信裏提起過你。”
左梅媽媽回應著。李彥也過來,伸出手和劉雲天握了一下,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淡淡開口:
“你好。”
簡單寒暄後,開始為左梅搬行李裝到車上。弄好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劉雲天客氣的輕他們吃完飯再走,卻被左梅母親蜿蜒拒絕了。說是路程比較遠,他們在路上隨便吃點就行。左梅也堅持要吃飯後再走,她媽還是拉著她上了車,連兩人單獨道別的時間都沒有給。
一直到小轎車駛出校門,再也看不到從車窗中探頭出來,兩眼含淚的左梅時,劉雲天才無精打采地回到宿舍,一頭倒在床上,閉上雙眼陷入沉思。左梅和李彥兩人的父親是同事,自然也是省裏的高官。兩人又是自小青梅竹馬的玩伴,恐怕在兩家人的眼裏,兩人已經是注定的情侶了,起碼左梅母親是這樣想的。劉雲天越想越煩躁,總覺得和左梅的未來充滿變數。最後,在心裏暗暗發誓,隻要左梅依然愛著自己,說什麼也要娶左梅為妻,不管會遇到什麼險阻。
學校的教職員工是提前十天開學,也就是八月二十號。計算時間還有近五十天的時間,劉雲天沒打算再回家。雖然有肉身的記憶,卻沒有肉身對於莊稼人生活的技能,回去呆久了難免會露餡。另外,就是要補充一下肉身關於曆史知識的空白。自明洪武九年至今的六百多年的曆史,在兩個人的記憶中是一片空白。學校暑假期間,圖書館閱覽室雖然對學生關閉,卻不禁止教師。劉雲天就一直在裏麵耗著。
偶爾一天翻看到吳敬梓的《儒林外史》,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仔細看完後,被書末吳敬梓的那闕篇尾詞中的兩句迷住:
共百年易過抵須愁悶,千秋事大也費商量。
劉雲天不住地咀嚼著這兩句,心裏波濤洶湧。人生百年,眨眼之間,兩人加起來總共不到四十歲的年齡,就是兩世人生,真的太短暫了。短暫的人生哪有時間去愁悶啊?可是縱觀人類曆史,卻又是由無數個短暫的人生組成。其中朝代更迭,文化演繹,無不波瀾壯闊,甚至驚天地泣鬼神。由此,劉雲天不禁想要對自己這來之不易的人生,好好進行一番規劃。當時也曾答應左梅,下次見麵的時候,要把自己對未來規劃的方案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