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之夜,破城之夜,人們已經入睡的深深暗夜,隻有一盞燈依舊固執守候的奧爾良啊,請讓我釋放我的靈魂吧……
纖長的手,推開窗子,他帶著暗夜的清涼,出現在她的麵前。
查理他很像是——暗夜天使。
這是什麼時候自己衍生的感覺呢?
他總是在暗夜出現,披罩著像用薄薄夜霧製成的外衣,連結著延展至無邊深夜的黑暗,而淺金色的頭發飄拂一身,又反射出暗夜中閃爍的星子般依稀的璀璨光點,她曾經這樣形容,而他卻笑著說:不是星光,是螢火蟲……
星光雖然遙遠卻泛著淡淡的溫暖,螢火蟲可以捕捉,卻寒冷孤單……
不喜歡他這樣自喻呢,但偶爾,在查理深邃的有如幽遠夜空的眼眸中,的確升騰著她看得到卻看不懂,無邊無際的憂傷與寂寞……
一如,此刻……
他站在窗邊,背後是無邊的暗夜。淺淺地微笑,凝望著自己,那眼神無比的溫柔卻也無比的憂傷。
“對不起,貞德,我來晚了。”他輕輕地笑著,變魔術般地拉開與夜連接的曳地黑袍,捧出的是大把美麗得令人屏息的月光花,“為了慶祝你的首戰大捷,我去找祝賀的禮物,忘了和你講,真是對不起。”
美麗的皎潔的月光花大大的花瓣菲薄的透明,潔白中又晃動著被夜色沾染而呈現的透明藍。纖巧的少女張開雙手環抱那仿佛就要盈滿出來的大捧的花束,美麗的花足以讓所有的疑惑與質問凝結成若有若無的歎息。
“怎麼,你還在怪我嗎?”他走近,蹲下身,仰望著因懷抱花朵更顯聖潔的少女,手指搭上她的膝蓋,眼神糾纏著不放開她的每一絲情緒的變換。
“好美,好美麗的花呢……”少女垂下頭,劉海灑下來,擋住她的眼睛,而眼淚顆顆晶瑩,穿透了發絲滴落輕軟的花瓣,少女忽然伸臂抱住了半跪在身前的男子,滿懷的花,因而揚散開來,灑落滿身滿地,兩個人頸頸纏綿,她低聲在他耳邊說:“喜歡,我好喜歡這個禮物,我一點兒也不會怪你,因為查理是為了給我找禮物才會離開,是我不好,都是貞德的錯……”
少女反複地低語著,就像催眠一般,讓自己必需這麼相信,查理是去給自己找禮物,查理沒有爽約,反複地說,不停地說,這樣自己就會慢慢地相信了……查理絕對絕對不會騙自己,因為查理他是溫柔的人,因為查理愛著她,雖然一次也沒有說過,但她相信,查理是愛著她的……
哽咽、哭泣、悲傷,都是因為見到了查理而覺得快樂……為什麼即使這樣不停地說,內心卻依然感到難過。是什麼壓在心頭,要如何才能醫治這個傷痛。喜歡一個人,為什麼就會變得不知足,隻是想要陪在查理的身邊,一開始小小的願望,為什麼逐漸增長,希望他屬於她一個人,希望他時時刻刻與她在一起,這樣的任性到貪得無厭的她算什麼天使呢?
“貞德,你為什麼哭?”他明知故問。
“因為花太美麗了呀。”她努力地抬頭微笑,拚命地擦掉眼淚,“這是什麼花?我第一次看到。”
“花叫月光,隻在奧爾良才會有的潔白的花,貞德,我想送你一件禮物,跟我去一個地方好嗎?”他溫柔地問她,語音妙曼輕柔。
“不是已經送了嗎?”她撿起地上散亂的花。
“這是祝你首戰大捷的禮物,而接下來送的,”他出其不意,湊上去,吻掉她臉上猶掛的淚珠,“是我總惹你哭泣的道歉的禮物。”
他的唇瓣濕濕涼涼,每過一處卻令她泛起一陣戰栗般的燥熱,讓她無端地感到害怕,心要爆炸般地跳著,理智警告她必需躲開他的懷抱,每被他碰觸一下,她就會更加沉溺下去,已經這樣愛他了,愛到連自己都可以拋棄不要了,神呀,請不要讓她再更加地愛他了,因為如果比現在還要更愛他,那也實在太可怕了……
這樣想著,卻掙紮不開那個溫暖的懷抱,因那寬大的胸膛,是她最留戀的地方,想要哪裏都不去,就這樣靜靜地和查理依偎在一起,就這樣下去,什麼也不想,這一秒,時光永固,地老天荒。
“走吧?跟我去好不好?”他在耳邊輕聲細語。
“好……”她用力地點頭,“你去哪裏,我都跟你去!”
他靜靜地笑了,拉她到窗邊,先翻身躍下,在下麵衝她伸開雙臂,“跳下來,我接著你。”
從窗口望下,天上的月亮在街道上塗灑下一層銀亮亮的月光,披著黑色披風的查理金發飄搖,站在無人的街道上正抬頭專注地凝視著她。
稚氣的臉上漾起清淡而堅決的笑容,她拎起衣裙,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像投火的飛蛾般決絕猛烈地投入他的懷抱。之所以相信他一定會接住她,是因為她信任他的緣故吧……
溫暖的手臂、鼓動的心跳,紮紮實實被擁抱的瞬間,兩個人有著融成一體般的契合。
環抱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挪開,移到耳畔,將卷卷的劉海別在耳後,露出光潔的額頭,指尖輕撫其上,滑滑涼涼,順著她的眉骨緩緩延伸直到嘴唇,才戀戀不舍地收回放縱的指尖。
兩個人共乘一匹馬,她置身在他的身後,緊緊環抱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如水光滑的長發上,觸感冰冰的,就像是他涼涼的吻,卻莫名地鼓動著她怦怦跳動的心……
在馬上仰望星空,初夏的夜繁星點點,漫天星海灑下柔和的白光,好似自亙古以來便不曾移動,靜默、溫柔,就像某人的凝視。
今夜的奧爾良寧靜無聲,所有的人都已沉入香甜的睡夢,隻有她醒著,坐著漂浮的小舟前往未知的海島,因為相信那身處前方的舵手,便願把命運欣然交付,星光下,隨著顛簸,兩個人載浮載沉,直到夾在風中的空氣帶了濃濃的花香,迎麵吹來,襲人的幽麗才打破她恍惚美好的想象。
“到了。”他利落地跳下來,看她一臉茫然,隻好伸手抱下她,“貞德?”
“嗯?到了?”她喃喃地反問,有些失落,“好快呢……”和查理在一起的時候,時間也像插上了翅膀,快得讓人不敢置信……
“你一直看著天上,偶爾也請看看腳下吧。”他淡淡地笑著,牽著她的手,引她向前。
在淡淡的星光下,可以看清周邊滿是花瓣菲薄的白色花朵。
不可置信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手不覺地捂住嘴巴,被自然的綺麗震撼征服,瓣薄如紗的白花竟開得有碗口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