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也不來個大赦天下,我們這些曾經的附逆之人,究竟要把賊皮背到什麼時候?”
“是啊,李傕郭汜的人頭也取下了,整個司隸也都歸順了朝廷,我們的任命怎麼還沒下來?”
“誰讓我們不是天子的嫡係呢,白馬義從從河內過來,直接就占了長安,把所有重要隘口都接管了,我們這些人隻能待在弘農附近,一旦出什麼事,跑都沒地方跑。”
關中諸將你一言我一語,吵吵嚷嚷的,言語中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非常明白——
他們對段煨當初無條件投降劉備,並豁出命來對付李傕郭汜等人的舉動很不滿。
段煨坐在上首,雙目微垂,猶如老僧入定,任由其他人說什麼都默不作聲。
“段將軍,你倒是說句話呀!”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和煩躁,粗聲粗氣地向段煨喊叫起來。
由於段煨這人脾氣好,對朝廷方麵的任何要求都無條件執行,跟同僚相處也以和為貴,很少跟人起爭執,所以許多將領隻是忌憚他麾下的兵力,對這個人本身卻是有些看不起。
換了別人,擁有關中諸將中最強悍的兵力,又頂著聯軍頭領這個名頭,被下麵的人用如此態度說話,肯定要大發雷霆了,然而段煨就像個木雕泥塑的一樣,隻是坐在那裏,眉頭微皺,一動不動。
“報——”
隨著悠長的聲音,一名小校快步進到堂中,彙報起了最新的情報:
朝廷的禦使從洛陽而來,已經抵達弘農城東五十裏的陝縣,預計後天正午便可抵達城中,還望段煨及諸將做好迎接的準備。
“嗯?來得這麼快。”眾將皆是一愣。
“城中館舍破敗不堪,隻怕招待不周,我等還是把縣府騰出來,好好打掃一番,請禦使一行在此下榻吧。”聽到這個消息,段煨也睜開了雙眼,緩緩開口說道。
弘農地處西漢首都長安與東漢首都洛陽之間,是連接兩京的咽喉要道,一向是繁華之地,最近幾十年間,大漢最頂級的世家之一——弘農楊氏,就是再次繁衍壯大。
隨著戰亂和無止境的亂軍劫掠,風流都被雨打風吹去,弘農變得破敗不堪、人口稀少,別說供往來官員居住的館舍,就是眾人此時議事的縣府,是破破爛爛。
但事到如今,弘農城中也沒有更好的地方可以招待貴客,隻能用這裏了。
“縣府?”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見,“不太合適吧。”
縣府是一座城、乃至一個地區的權力中心,也是昭示統治權的象征,即便朝廷的使團身份尊崇,那也是遠道而來的客人,他們這些軍閥地頭蛇才是弘農的主人。
可要是把縣府騰出來讓給對方入駐,在外界看來,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放棄了弘農的權利。
“那就請禦使屈尊,在老夫家中入住?”段煨的語氣依然很平淡,“正好老夫在城北還有一處小院,帶著家人搬過去住也行。”
“不可不可。”眾人再次出言反對。